船开始启航了,鸣笛声响起。
风月与林小依并肩站在甲板上,江对岸的灯光亮了起来,映在江面波光潋滟。江风吹起了林小依的头发,她伸手将头发挽在了耳后,唇角也不经意地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冷吗?”风月问林小依。
林小依轻轻摇了摇头,但下一秒,又是一阵风吹过来,林小依打了一个寒噤。
风月没有说话,他脱下了外套,披在了林小依身上。
他似乎料到了林小依会拒绝,语气略有些强硬地对林小依道:“听话,别逞强。”
她微微一怔,他的衣服带着一股干净的洗衣液的味道,就好像是阳光下的青草味,让人舒服又眷念。
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衣服上,但她还是没能够拒绝。
“你外婆,还好吗?”风月语气不经意地问道,他的语气虽是不缓不急,但手却在桅栏上握紧又放开。
“很难好了。”林小依回答,她盯着滚滚流逝的江水,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人总会离开的,但是,人总是会怯于面对这一天。最起码,现在,我还不是特别能接受我的生命当中再也没有外婆了。”
她的意思是,她知道外婆的病不会好,但是她面对不了外婆会离开。
风月其实很懂这种感觉,他的父母过世的时候,他还只有十岁。
他面无表情跪在灵堂,旁边蜷缩着瘦得像干柴一样的妹妹,耳畔不断浮现着哀泣的声音。
他那时候也有些恍然,那怎么样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个活生生的人一夜之间可以变成冰冷的尸体?他们不会再讲话,会推进熔炉中火化,最后消失在这个世界。
妹妹那个时候还小,不懂生死,他怯怯的拿着风月的衣摆,小声问他:“哥哥他们都说爸爸妈妈死了,死了会去哪里?”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回答,他只能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忍住了更咽,尽量温柔地说道:“会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但总有一天,我们终会相见。”
“太好了。”妹妹长吁了一口气,她掐了掐手掌,放松了不少,“那我就放心了,我长大了,也要去那个很远的地方。”
他先前有多隐忍,在妹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该有多难过。
“起灵。”有本家的族人高喊了一声。
哀乐开始响起,他背过身,抱住了妹妹,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死亡,是万物的规矩,世间万物都会落于尘埃。”从回忆里出来的风月看着林小依温柔地一笑,缓缓说道。
“是,我知道。但我……很害怕。”她小声地说出了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害怕什么?”风月问她。
“我害怕再也见不到外婆,害怕……害怕再也没有人能像外婆一样……一样……理解……包容,且,呵护着我。”
林小依说到最后,她不敢看风月,也不敢再说下去了。
外婆之所以想要看她找到心仪之人,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催婚各种,而是,她也十分了解林小依,外婆心中也是害怕的。她害怕她离世之后,没有人可以去理解、包容、呵护着林小依,那她的小依真的就孤零零地活着了。这才是外婆真正割舍不下的东西。
可也像风月说的,死亡是一种万物的自然生长规律,就好似花开花落终有时。
风月轻轻揽过了她的肩膀,拍了拍她的肩,他的手落下得很轻,但似乎淡去了江风微凉,夜色清如许,她的心头犹如这夜色中的万家灯光一般,纵然漂浮不定,但总有了些许微光。
那股淡淡的栀子花的味道,让她有些眷念。她近乎贪婪地深呼吸了一口,但她很快又清醒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推开了风月,将凌乱的头发拨开,再次一股脑地挽在耳后。
她有些心慌意乱,不敢去看风月,她后退了一步,险些被甲板的夹缝处绊倒,风月一把扶住了她。
笛……
轮船靠岸的声音响起,她的不安和窘迫才算稍稍缓和了几分。
是她大意了。
她怎么能贪恋这如同江中月一般虚无缥缈的温存。
就像死亡是万物最终的归宿一样,孤独也是她的归宿。
“下船吧!”林小依轻声说道。
从下船到回家,两个人都显得十分默契,没有人开口打破沉寂。
林小依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月是觉得,不说话也挺好的,安静地陪着她也让他觉得心中愉悦。
就这样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林小依觉得自己就像是坐着南瓜马车去参加王子的舞会的灰姑娘,宴会里的种种都是南柯一梦。十二点的钟声响起,一切就都回归于现实了。
就像她与风月,纵然是邻居,纵然有不经意的照拂,可只要她与风月一回来,好像一切都回到原有的轨迹上,她与风月也不会相交在一起。
她在门口游疑了一下,没有开门。
风月也静静地站在不远处,她回过头看了一眼风月,她看到风月静静地看着她,眼底里褪掉了过往的淡漠。
她终是不抵他目光里的柔光,低下了头,轻轻咬了咬下唇,紧握住了拳:“我们……我们是……是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