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暴怒,竟然让耶律鄂伦错愕之后,觉得很有道理。
那女人与他怄气的十几年里,都没有要离开的念头,如今儿子这般有出息,他也越发护着她,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有什么理由要离开呢?
耶律鄂伦压根不会换位思考,更不懂得什么是‘哀莫大于心死’。
从前的她怨着恨着,对他耍性子,闹脾气,都是因为心中还抱着一丝期待。
可就在大年三十那天,她彻底认清了一件事。
那个她爱了二十几年的男人,并不爱她,不止不爱她,他也没有爱过宫中任何一个女人。
他心里唯一能装下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心中那微弱的火苗,终于熄灭了。
可耶律鄂伦不懂。
这辈子,都不会懂。
所以儿子的这番话,他竟然被说服了,语气中带着迟疑,“真不是你放她离去的?那她怎么可能出得了宫门?”
大王的态度和软下来,耶律烈便是一脸惊愕,“什么意思?什么出宫门?你是认真的?母亲……母亲她真的丢下我……走了?”
这一番对峙下来,又拖延了好一阵时间。
耶律鄂伦都要急死了,“真走了!寡人若是骗你,不得好死!!!你母亲哄骗着寡人与她去放花灯,趁着褚庆国的杂碎混进来之时,她……她趁乱跑了!!!”
他虽然骂着,语气却有些心虚。
但耶律烈知道。
想起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他替母亲心寒!
不知她付出全部,得到一个男人这样的对待,该是怎样的难过,又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的?
他原本还想将母亲留下的念头,在刚刚那一刻,彻底消失了……
方才,在褚庆人闹事的时候,有刺客一路尾随,得了机会便要出手。
而他那个做大王的父亲第一个念头,不是保护他的母亲,而是抓来手边的人,替自己挡刀。
平日里,跟在身边的都是宫人。
今夜他却忘记了,他手中牵着的,是他挚爱过的女人。
就那么将人推出去挡刀的一瞬间,美人身上明艳的大红色,刺痛了耶律烈的双眼。
也刺痛了耶律鄂伦……
他是真的忘记,美人跟在自己身边,被他一路牵着。
他慌了,想要道歉。
但是拥挤的人流,将她的身影越冲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他被一群侍卫护在城墙脚下,再也遍寻不到那个红色的影子。
那一瞬间,耶律鄂伦就慌了!
等褚庆国的杂碎被护卫队彻底镇压之后,他终于找到了那件被丢弃在角落的红色大氅。
耶律鄂伦第一个想法,便是她被挟持了。
天知道他心里有多害怕!
差不多将王城中所有的褚庆人全部抓住,审讯一番后,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飞速地赶回王宫,去了凝香殿一看,便全都明白了。
那女人……
她跑了!
选在今晚这个日子,便是让他终生都不得安宁!!!
虽然今夜城门大开,但也只是城外的人能进来,城中的人想要出去,还是要到府衙那里开具证明。
在王城中遍寻不到她的身影,耶律鄂伦起了疑心,那对母子一定是串通好了!
他抓了守城门的将士,那些将士死不承认见到了王妃!
于是报了一丝希望的耶律鄂伦,便找上了将军府.
或许,那个女人只是被儿子藏起来了,或许她一个弱女子,还没有那么大能耐连夜出逃……
他不管不顾地下令搜查将军府。
本来已经认定的事实,却因为儿子这个大逆不道的态度,反而开始自我怀疑了。
这孩子素来忠厚,若非真的以为他母亲被欺负了、被处置了,是绝对不敢有这种态度的。
可无论耶律鄂伦怎么解释,这次不相信的人,换成了他的傻儿子。
执拗地认为是王后联合宫中的嫔妃,欺负了母亲,连他也是帮凶!
耶律烈带着人,在王宫中大闹一场。
大王的亲卫队没能搜查将军府,倒是被气急攻心的蛮子将军,将整个王宫搜了个底朝天。
他表现的越是无所顾忌,甚至冒着犯上作乱的危险,也要搜查王宫。
便是让耶律鄂伦十足十地相信了……
那女人逃跑,这个傻儿子当真是不知道的。
他又命人偷偷去将军府打探一番。
城中闹乱子的时候,那大夏公主正带着一众人玩蹴鞠,而他的傻儿子在房里睡醒后,也跟着一起去玩。
那两个孩子,从始至终就没有出过将军府大门!
耶律鄂伦想着那女人这些日子的表现,彻底否定了自己之前,认为儿子是帮凶的猜测。
他原以为,那女人借着什么西域神医的名号,登门将军府的那晚,是与她的好儿子商量怎么出逃。
可仔细想想,依着那女人的个性,她不会的。
就算要走,也绝对不会连累她唯一的儿子。
她只是……去告别的啊……
蛮子将军那是真蛮子,认定了是有人害他母亲,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