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露充血的眼睛慢慢睁大了。
“你,没死?”
“何露,收手吧,我答应你,忘记一切,重新开始,好好过下半辈子。”
李家明剧烈咳嗽着,虚无地将手伸向何露。
然而这一切在何露眼里,都是镜花水月,一场幻影。
“来不及了,李家明,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她低头呢喃着叹息,再次抬头时又是一副决绝狠狠的样子。
“你,你,还有你们,是不是都觉得自己很高尚?”
“你问我人命是不是石头?难道不是吗?”
她忽然把矛头指向凌子越。
“十三岁,父母抛弃,寄人篱下,为了口吃的,乖乖顺从叔叔的那个晚上,人命在我眼里,就都是石头,只要能弄到钱,能让我出去,那都是好石头。”
何露凄然笑了笑,并不担心如今穷途末路的处境。
她的语气平淡又冷若冰霜,仿佛说的是另一个陌生人的遭遇,看样子早就麻木。
“韩暮雪,你拥有的已经够多了,你母亲对我做过的一切,我既往不咎,我只要这个小人儿陪着我,不过分吧?”
她有些挑衅望着韩暮雪。
“何露,你放了孩子,我陪你,你恨我吧,我求你……”
韩暮雪情不自禁奔向一直哭闹的女儿,伸手想抱抱她。
“妈妈!”
年幼的凌念雪停止哭闹,对着何露耳膜大叫着。
“你说什么!”
“妈妈,何妈妈!”
凌念雪止不住地抽噎着,揉着眼睛,响亮地又叫了一声。
何露眼中的肃杀褪去了几分,少有的露出些温情。
“你叫我什么?再叫一声?”
“妈,妈妈。”
凌念雪顿了顿,并没有回应韩暮雪关切的眼神。
“小嘉,我的乖女儿。”
何露终于流出泪来,她闭上双眼,深情又颤抖着把凌念雪死死拥在怀里,垂下头,深深吸吮着孩子身上的味道,那是依恋,那是港湾,才是真正能被叫家的归宿。
“妈妈,我们下去吧,这里冷。”
凌念雪的小手贴在了何露涕泪横流的脸上,温热柔软。
韩暮雪更心疼了:她真的什么都懂,明明自己害怕地紧,还能在关键时刻这么冷静。
“姐!”
“田小蕊!不要冲动!”
顾炎气喘吁吁杀到,带着一个黑瘦的小姑娘。
“姐,你下来好不好?我们都好想你!”
何露缓缓转头,见到自己的亲妹妹,将她一下子又拉回了现实。
“呵,人的出生真是天注定啊,我努力了一辈子,还是抹不掉这个让我作呕的名字。”
“姐,我们回去吧,不要闹了,爷爷要生气了。”
“那个老不死的还活着?”
何露冷笑一声,“真是祸害遗千年!”
她轻抬下巴,轻蔑从头到脚扫了妹妹一眼。
“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这么土气,没有一点长进!我说过了不要找我,离我远一点,我讨厌你这种蠢货!”
对于妹妹的到来,何露显得很愤怒。
“田小蕊,别装了,你根本就没想死,说吧你到底什么目的?”
顾炎上前一步,与之对话。
“是吗?”
她眯缝着眼,又改了主意。
“把李家明交给我,我就放了孩子。”
“老婆,只要你愿意,我做什么都可以。”
李家明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到何露面前,再次伸出了手。
“戏早就散场了,你又何必还对着我演深情呢?”
何露伸出去拉李家明,韩暮雪趁势抢回了孩子,转身三两步远离这个危险之地。
刚投入凌子越的怀抱,身后便是众人惊呼,李家明就这样消失在了顶楼之下,越来越小,砰地一声,一切的恩怨,尘埃落定。
而罪魁祸首被身后的警察一拥而上死死摁在地上,放声狂笑着,怎么也止不住,尖利的笑声,是烦躁的灰色鸽子,盘旋在城市上空,听得人不安又毛骨悚然。
韩暮雪不敢回头去看,她从心底里涌起巨大的悲哀,她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她也要面对这样的悲剧。而那时的她,又能否真的狠下心来,用公平正义去评判他们呢?
凌子越滚烫高大的身躯,成了她们母女的参天大树,给了她们在此时最大的依靠。
几天之后,在顾炎那个沉寂已久的公众号上,公布了一篇长文,讲诉了一位化名为鸩鸟的女子离奇罪恶的一生,引起了社会的广泛谈论,至于故事真假,作者只在文章结尾标注为原创小说,并不多做解释,就连陈莱的疑惑,他也只是用一句“假作真时真亦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