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秦琴的那次逃脱,让这住院部的深处又多加了一道铁门作为屏障。
这一次,护士长是从自己身上的内兜里好不容易拔出的钥匙,站在一边的韩暮雪这才恍然明白,刚才她的一腔脑子一热的蛮干,根本是无用功。
这一道密不透风的铁门被推开时,发出沉重的声音,犹如地震时地面的爆裂声。
声音消失之后,单人病房的气氛骤变。
同外面的有着天壤之别。
仿佛打开了地狱之门。
阴冷、潮湿、恐怖的气浪汹涌而来,把每个人的呼吸都给冻结了,踏进来的原本纷乱的脚步,也不约而同变得轻柔。
只有在最前面的护士长还算淡定,狭窄的走廊里,两边相对的死寂病房的房间门,关的死死的,好像没有人。
凑近了看,才能通过那扇透明玻璃的观察口,看到那些长时间占据一席之地的“客人们”,在病房的每个可能的角落,眼神呆滞,口中念念有词,或是被特制的皮带牢牢绑缚在床上,动弹不得。
韩暮雪的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走进了十八层地狱,这里同那些等待执行死刑的单人牢房,也几乎是没什么差别了。
“到了。就这间。”
所有人都回头看着当事人韩暮雪,让出一条道来。
韩暮雪吸吸鼻子,汹涌的眼泪早就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低头用手腕拭去了眼泪,鼓足勇气,一步一步走到那个观察窗口。
五步。
从她的位置,到那个正正好的观察口,仅仅只有那五小步的距离,如果是一个男性,或许只要三步,也就是几秒钟的路程。
可是她却觉得自己走了一个多世纪那样艰难,每一步都很痛。
她的弟弟就关在里边,虽然只有一门之隔,门里门外确是两个世界。
凌子越握着她的肩头,给她力量很安慰,她才抬眼去看,那个阴冷的病房。
那个坐在床头,微微抖动着肩膀的背影,让她看得一阵心疼。
她的手情不自禁的伸出去,想要触摸那个发抖的男孩,把他温柔的搂在怀里,奈何冰冷的玻璃把她打回了现实,她的手死死按在那扇玻璃上,一遍又一遍的来回抚摸着,指尖忍不住的颤抖。
“阳阳~”
她咬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抽噎出声,又根本控制不住,一个女孩伤心欲绝的哭泣,回荡在这个原本没有一丝人气的地方,听的人们心里同样的不是滋味。
哭了好一会儿,韩暮雪又哼起了那只小时候母亲总爱哼唱的小曲子,用语言无法表达的情绪,往往是音乐更在行。
很小的时候,她就学着妈妈的模样,用这首曲子哄着小小的弟弟进入梦乡,那个时候,他真的好小,也好丑,像一只红彤彤的小猴子,可是他会在她唱歌的时候,冲着她甜甜的笑,那种可以让世界的冰雪都消融的笑。
她只希望弟弟在听到这首曲子的时候,可以感受一些温暖,可以不再那么害怕。
唱到最后连护士长的眼眶的有些湿润了,拿下眼镜,偷偷擦了擦眼泪。
“好了,韩小姐,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不走,院长知道了就难办了。”
护士长虽然感动,也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韩暮雪依依不舍,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为难他人,可她更不想要弟弟一个人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出去之后,她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把韩阳从这个该死的地方给弄出去。
拿出那个两人上一次吵架,弟弟扔给她的那个母亲的遗物:护身符,她又深深看了一眼,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转身看过她一眼的决绝背影,心里有些难受。
他是还在怪自己,没有早来看自己吧?
也是,她这个姐姐做的有多不合格!
“护士长,麻烦你一会儿一定把这个交给韩阳。”
她郑重其事,把那个护身符交到护士长手里。
护士长低头看着手里这个有些破旧褪色,一看就很有年头的小东西,明白它的意义。
“好,韩小姐你放心,韩阳,我们会照顾好的。”
这话韩暮雪虽然相信,可她还是到底发自内心的不愿意弟弟呆在这个地方。
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
“韩阳他早就跑啦,你们还不知道吧!”
一行人正要离开,一张扭曲的大脸忽然出现在左手边的倒数第三间病房的玻璃观察口处,面目狰狞,完全贴在玻璃上,放大的五官都被来回挤压地变了形,有些可怖。
“陆思羽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回去!”
护士长用那一大串沉重的钥匙圈,隔着玻璃,重重敲击了他的那张放大狰狞的脸,厉声警告他,奈何收效甚微,反而使得他更加有恃无恐,用力拍打着那扇厚玻璃,大呼小叫。
“韩阳,早就跑啦,他把恶魔绑起来啦,他把恶魔绑起来了!”
“小秦,叫何医生来,陆思羽病情加重了。”
“好。”
护士长有条不紊的冷声命令着,这让她看起来像是地狱的无情判官,走廊里一个身强力壮的男护工急忙跑了出去。
“季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