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之走后,两人都没胃口再吃下去,刚才男人重重落筷震得桌上汤汁溢得到处都是。
顾岑双眸呆滞,毫无表情,片刻她又神情麻木的取抹布,蹲下身机械地擦地,室内像古井一般沉寂下来。
冯清清实在是压抑地受不了了,她一把夺过顾岑手里的抹布扔到一旁,双手紧紧攥住顾岑的肩膀试图令她振作起来。
“既然你那么在乎他,就冲出去追啊,人都走远了,你在这伤春悲秋有什么意思?以前的敢爱敢恨的顾岑到哪里去了,我认识的顾岑从来不是一个畏首畏尾的怂货。”
冯清清一嗓子吼出来,就见顾岑泪水糊了满脸。
她马上禁了声,心里愧疚又抱歉:“对不起岑岑,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顾岑扳开肩膀上的手掌起身,她转身俯视还蹲在地上的冯清清,“你骂的没有错,敢爱敢恨的顾岑早就死了。”
“和我去世的父母一起死了,现在的我只剩下个破烂不堪的躯壳,灵魂死在了监狱的大火里。”
话语间,她多了几股形销骨立的憔悴,顾岑有些失态的后退几步,眼圈有些发红,
“也许爱一个人不能陪在他身边才是常态。
敢爱敢恨这辈子我做过一次了,事实证明结果不尽人意,那六年时光我忙着迁就,傅琛顾着忍耐,佯装的粉饰太平,到顷刻崩塌之际,才清楚自己是个笑话。”
冯清清吸了吸鼻翼,心里五味陈杂,她转念想到领养默默的事,忧心忡忡道:“默默领养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岑没再隐瞒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冯清清气得牙根直痒痒,“我回去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什么团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要人。”
“那黎念之他为什么,听说我答应领养之后会这么生气?”冯清清试探地问道。
顾岑望向艳阳高照的窗外,明明阳光刺眼,可她的心却冰冷得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
窗外光线昏暗,雨声哔哔敲打着窗,天地间雨雾蒙蒙,犹如挂上一道巨大的雨幕。
傅琛伫立在办公室中,一动不动像被拾取魂魄般,挺直脊背目光聚焦在一处,脑海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年前也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夜晚,傅琛忙忙碌碌的在学校给孩子做家教补习功课,结束后他急着回家,没带伞也不怕,他在雨幕下一路狂奔,浑身上下湿透,连鞋子都盛了满当当的水。
他以为回到家里还能听到母亲的一声嘘寒问暖,他唤了几声母亲,可房子寂静得让他害怕。
地上拖着一摊水啧,他颤抖着冻僵的通红手指,一把推开母亲的房门。
视线里是他永生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他的母亲上吊自杀了。
傅琛慌着跪倒在地,他踉跄着身体蹭过去抱下母亲的身体。
凉透了。
也僵硬了。
父亲在世时总笑呵呵地说,母亲是个有福之人才会嫁给他。
可傅琛觉得不是,他早早就走了抛弃了他们母子,现在连母亲也抛弃了他。
不知不觉傅琛润湿了眼角,其实在她自杀后的第三天,就有公司出高价要买他的专利,可惜一切都晚了。
她疯癫了很多年,好不容易认人,却又身患重病,她怕连累了他,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撒手人寰。
他真的好恨。
每每想到这里他便恨不得对顾暮年抽筋扒皮,这是这么多年一直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他似乎是做到了。
可为什么时至今日他还是得不到快乐。
他摸了把脸,声音还带着沙哑,转头对助理说:“老规矩,帮我把车备好。”
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雨伞上,寒风凛冽吹过傅琛的脸颊,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泥泞中,丝毫不见不耐烦。
“把伞给我,你回车里等吧。还有告诉清然,就说我提前来了,别让她带着烁烁折腾了。”
他望着笼罩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喃喃自语道:“她老人家会心领的。”
助理瞧着傅琛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今日的他格外落寞。
傅琛来到母亲的墓碑前,上面的照片还是她三十多岁的模样,此时她眉眼柔和,散发着都是身为女人幸福的模样。
“妈,我来看你了。”他弯下身把伞放置一旁,任由雨水模糊双眼。
春天来临,旁边长满不少青草,他仔仔细细地将草除好,视线交汇在那双眼眸上才缓缓开口:“您在那边过得好么?”
“我想一定很好,爸他生前那么宠你。”
“不用担心我,我也过得很好,傅氏企业也越来越强大了,我没辜负爸对我的期望。”
“还有您在那边帮我照顾好ta。”
傅琛跌跌撞撞地来到一块无字碑前,他蹲下身,用衣袖擦拭碑上的水痕。
“我又来看你了。”他瞧着墓碑前立起的小熊,衣服已经被吹得破烂泛黄。
“不知道你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只给你带来了这样的玩具,不知道你喜欢么?”
说完他从西装内侧衣兜里掏出了只虎头虎脑的小老虎。
他眼眶有些红,嗓音不自觉地轻颤抖,出口的话仿佛灌了铅似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