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这个她用命生下来的孩子,同样也走上了她的老路,同样再也没有从那个皇城之中跑出来,这个皇城困住了太多人,荣德皇后、明月公主包括唐安南。
现如今,唐安南把这把枷锁从她的孩子身上剪了下来,她总算让自己的孩子脱离了这把枷锁,可代价实在惨烈,都没有人能从这样的代价之中回过神来。
萧兰佐迟钝地点头,他偏头,面颊贴着翡翠的面颊,被那热度稍微烘出了人气。
对于翡翠,萧兰佐更多的是依赖。
因为她跟母亲一样,温柔暖和。
他在黑暗里探手摸着翡翠的手臂,无力又缓慢。
翡翠反手握住了萧兰佐,与萧兰佐紧紧交握。
“要睡会儿吗?天还没亮。”她把一切温度都给了萧兰佐,心口最为滚烫,贴着萧兰佐的后背,像是能够把萧兰佐烫化在身前。
她好像是把萧兰佐衔在怀里,不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笨拙地为萧兰佐舔舐/着伤口,这是她的疗伤方式,她不想让这个人再痛。
明明可以保护所有人,却偏偏谁都没有保护住。
“安南,已经走了,你不能走,你不能。”
否则,翡翠不知道怎么跟明月交代。
她的两个孩子,全都交在她手中,可偏偏她两个都没有保全。
一个葬身于皇城之中,而另一个长病不起。
真不知道自己做的什么糊涂事,果然还是一切都不如她,明月啊明月,我该怎么去见你呀,我怎么对得起你的嘱托,你的孩子从皇城一跃而下,我却无能为力,我明明有这么多机会告诉她真相,偏偏选择隐瞒下来。
隐瞒下来的结果就是,她出事了。
她死了,毫无回旋的余地,
“兰佐,醒来。我去找师父了,”
萧兰佐眼眸晦暗,“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很快,”翡翠捏着萧兰佐的手,重复地说,“很快,等你醒了之后我就去找师父,我一定会把师父给你带回来。”
萧兰佐说:“我擦不干净血了。”
翡翠说:“早就擦不干净了,我们同入修罗道,挨在一起,不要干净了。这一生我已经这样过去了,我是个罪人,我无言去面对你的母亲,什么雀楼第一杀手,我是个失败者,谁都保护不了……谁都保护不了……”
萧兰佐薄唇微抿,说:“我——”
他像是忘记了要说什么,怔怔地停在这里,听着雨声,又闭起了嘴。翡翠捏开他紧咬的唇齿,问:“你要与我说什么?等我死了之后,我去告诉你的母亲。”
萧兰佐仓促地转着头,不肯让翡翠直视,可是翡翠捏着他,不让他躲闪,低着声再一次问道:“你要与我说什么?”
萧兰佐在那目光里苍白着面容,他几度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翡翠望着他,终于在半晌以后,听见萧兰佐哽咽地说:“我好痛。我好痛啊,我为什么这么痛,为什么………”
翡翠捧起萧兰佐的脸颊,萧兰佐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他颤抖着唇,在一遍遍的“我好痛”里泪流满面。
翡翠摸着萧兰佐的发,用拇指为他擦拭着眼泪,就像小时候母亲抚摸她们一样,慢慢的捋顺,说:“哪里痛?都告诉我。我在这里,兰佐,乖啊,兰佐最乖了。哪里痛?”
萧兰佐失声哭泣,连肩膀都在颤抖。他哭得那样肝肠寸断,像是把这些年的痛楚都宣泄在了这一夜。
可是他好笨,他不知道自己哪里痛,他明明已经无法再忍耐这样的痛。他颓唐地任由翡翠为自己擦拭着脸颊,一双眼里全是泪水,那些过于成熟的算计丁点儿不剩,只有赤裸裸的疼痛。
他好像真的看到了母亲,母亲温柔的将他抱在怀里轻轻的抚摸,像小时候一样,安抚着他。
在恐惧夜晚的每一个夜晚里,都是这样安抚入睡。
翡翠翻身抱住萧兰佐,把萧兰佐全部纳入怀中,让萧兰佐找到了能够卸去伪装的地方。
他们紧紧相拥,翡翠听着萧兰佐哭到声音沙哑,像是被遗弃的小动物,又像是撞得头破血流的稚儿。
她心疼了,萧兰佐其实跟安南差不多,他们的年纪相差不大,只是被迫将自己伪装成这样。
什么算计,什么功名利禄,那都是为了保护最想保护的人才会爬上去。
如果不是因为安南,萧兰佐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想爬上去那个位置,一辈子都不想。
“再也不会痛了,我保证,兰佐啊,再也不会痛了。”
痛苦,于她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可是对他们这群人来说,却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
乔歙抱着孩子,因为生病,一口奶都喂不进去。
“高烧不退。小公子这样也喂不进药了。”小鹿端着碗,他不知道怎么给一个孩子喂药。
药喂不进去,这病也好不了,不过这还不足一岁的孩子,怎么给他喂药?
乔歙哪里知道。
奥狄斯推门而入,看着他们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们在干嘛?”
小鹿转过身来,手上端着药碗。
“给郡主的孩子喂药啊,他生病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