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待会儿面见圣上,再与户部和内阁详谈军粮的调派问题,最迟明早天亮就得上马往回赶。你爹跟有熊部落在东山脉交战,先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不论如何都要把他们的势头打下去。”这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孔宣义略谈了军情便打住了,只说,“我久不带兵,回到营地也要尽快熟悉军务。离北跟九华玉阙不同,离北铁骑善于强攻,我过去在九华玉阙都是死守,这方面我得跟你爹好好商议。还有一事,韦一伦此次也身负重伤,他家里就剩个嫁来庆都的妹子,你回头记得让晨阳去礼部那里走动走动,给人家也报个平安。人家在前方拼命妹子在后方担心的要命,幸好他这个妹子嫁的不错,夫家是个实诚人。”
“郡主的事情,暂时先不要告诉王爷他们,先让他们忙完那边的事情之后再告诉他们,郡主这件事情来的太突然我怕王爷他们暂时不会接受。况且,一下也不会轻易放弃寻找郡主。”孔宣义深思熟虑之后说,“这帮臣子他们在郡主身上看到的好处不止一星半点,只要有郡主在就是源源不断的好处,这个道理陛下是会懂的,更何况谁会带走郡主人就那么几个,很容易就猜到了,不需要刻意的去看,延钰,在庆都,你想想谁最想抓到郡主,又是谁把郡主带走。”
霍长泽颔首应声,红堂正好来请孔宣义入内。孔宣义最后看了霍长泽一眼,说:“你一个人在庆都,好好照顾自己。”
霍长泽行了弟子礼,孔宣义迈步,掀帘进去了。
在庆都谁最想抓住她呢?
谁最想?
在庆都谁都想抓住她,或者说并不是想将她抓住而是想将她迫害,树大招风这个道理从始至终他都明白的很,但是安南没办法。
她做的每一步都不是为了他她自己,也不是她自己想这么做的,而是有人逼着我们一步一步走到这一步的。
另外好像每一个跟她亲近的人,都显然都是带着目的的。
如果非要说谁最想抓住安南的话,而且还能把人藏在庆都里谁都找不到,那便只有那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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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燃这几日如愿以偿,跟在公祖霄身边理事。今夜是青海的军粮出了问题,还担任青海布政使的公祖霄同样要入太极殿议事,没有个把时辰出不来。
他也不能跟着进去,只能在外面候着,有事召见才能进。
胡燃犯了老毛病,想在办事房里歇会儿,打发了个小太监给自己弄点吃的来。这毛病一直都有想要改掉,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胡燃跷着二郎腿,坐在藤椅上等待,忽然听着门响,他借着烛光一看,是杨盟,连忙起身行礼。
居然是杨盟?
他现下不应该是在外面办事,怎么突然来这里来了?
杨盟冒雨才到,示意他起来。胡燃上前为杨盟解氅衣,杨盟说:“陛下已经传人问话了吗?去了多少人?”
胡燃知道他这是在问别的,恭敬地说:“孔帅来了。”
“孔宣义?”杨盟一愣,接着呆了片刻,似乎没想到离北会将他给派过来,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到底是离北王,反应迅速,不给别人空子钻。孔帅一出,庆都就没有再能比得过他的人选,别人的毛遂自荐在孔帅面前只能是耍大刀,这离北铁骑,还是离北铁骑嘛。”
胡燃附和,没接话。
他自知这些都不是他能够掺和的事情,这进去的人哪一个不是身怀重任,但是无论是扯到哪一个哪都是重罪,所以能离多远离多远。
杨盟知道他的心思,也看不上他这点。
胆小怕事的鼠辈还想往上爬,也就这胆量,爬上去了,也只能摔下来。
庶出的东西就是这样,没胆量,也没气魄,整日就盯着眼睛跟前那点甜头,不思进取。
杨盟这般想着,还是和颜悦色地嘱咐他:“虽说这事情跟公祖霄有些关系,可到底不是他办的差,上边没人会怪他,你跟着他确实是个好出路。他下个月是要去荏汝,往后锦衣卫到那边办外勤,都得靠你打点。小燃,好好做。少不了你出头的日子,”
胡燃赶忙应声,把杨盟往外送。他知道杨萌看不上自己,不过就是因为自己是个庶出的人,跟胡家沾了点干系,他身为嫡子哪里会看得上他这样?
他低头给杨盟提袍摆时,突然看见那袍角沾着些灰黑的脏物,立刻手脚勤快地给杨盟拍了,口中奉承道:“大人这是步行来的吗?怎的这衣袍上还弄脏了……”
杨盟陡然扯过袍角,胡燃话音顿止。
外头大雨瓢泼,烛光使得胡燃的脸陷入昏暗中。
办事房里刹那间落针可闻,但仅仅是一眨眼的工夫,胡燃便仰头挤笑,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谄媚地说:“泥点已经擦掉了,大人慢走。这就不送了,公大人若是找不着人,就是在下的罪过了。”
杨盟盯着他,缓缓把袍角松开,也跟着他笑了笑,过了半晌,才说:“办事去吧。”
胡燃待杨盟一出门,就冷了脸。
他抬起手,借着烛光,仔细地看着指尖还残留的脏泥,那里边混杂着木灰,被雨水搅得颜色难辨,可是还夹杂着一点红泥,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最是熟悉不过这东西了,这染料可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