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方悍将,成为青云的铜墙铁壁,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初衷。
可是一个人总会老,总会反应迟钝,无论承认与否,这是事实。
把全军性命系于一个人,几年便罢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离北铁骑会变成非霍明臻不可。
如果有一天离北铁骑失去了霍明臻,那这样叱咤沙场数十年威名不坠的军队,会怎么样?
如果那个时候,霍长泽仍旧回不去,霍普还那么小,能承受的住吗?
“我知道你对延钰寄予厚望。”羋越英下了阶,缓缓回头,“可他注定飞不出庆都。你将这目光放在他身上,这些年,即便你不说,他就没察觉吗?你期待一分,他便痛苦一分。离北不是他的双翼,而是他的牢笼。明臻,你我多年好友,我劝你一句,选别人吧。”
“更何况。”一想到唐安南,“有一个郡主媳妇,他就更没那么容易离开了。”
“阿英。”羋越英才走几步,二人回头,是唐安南。
她现在可不同从前,是南希郡主。
霍明臻不是第一次见她了,可是作为南希郡主还是第一次。
“见过郡主。”二人恭敬作揖。
“大哥,阿英,不必多礼,这里没有外人。”
“郡主,可是有事?”羋越英不知道跟她这么接触过多,是否有益。
只是,唐安南不是一个能让人讨厌得起来的人。反过来,她的眉眼,语气,更让人安心一些。
“这些日子,实在抽不开身。”唐安南对霍明臻说,“等忙完一些重要的事,就去拜见王爷。”
王爷,是离北王霍伯卿。
“郡主不必多礼,郡主如今公务繁忙,顾不上,我们也是知道的。”
唐安南一愣,随即又说:“我听陛下说,离北的军饷,凑不上,准备抄家了。”
羋越英挑眉弄眼,说:“郡主,这么快就知道了?”
他们前脚刚讨论完,后脚出来就知道了,坐在屏风后面的人,是她吗?
声音小,听得不真切。
虽然陛下没说,范阁老也未察觉,可不代表,他们不知道,碍于陛下,他们不敢说出。
免得范阁老又没完没了的说下去。她实在是听不下去。
“没错。”霍明臻点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国库拿不出银子来,离北恐怕是要饿肚子了。
“放心,陛下除了国库里拨下去的银子外,还会另外给离北一笔钱,作为陛下的私库送出,乌苏、烟台,一样,一分也不会少。”
羋越英笑容敛住,这么厉害吗?
刚才不是说还没钱吗?一下子,就可以拿出来这么多吗?
“那便多谢郡主了。”霍明臻没想到她是来说这个的,陛下的私库,能有多少钱?
也不知道这笔钱是陛下出的,还是眼前这个小丫头出的。可无论是谁,钱拿到手里就可以了。
霍长泽似是已经忘记了昨夜的失态,吩咐晨阳送汤去后,自己又离开了。
他打马穿过大街,惹得两侧摊贩怨声载道。
他赶到宫门时,正见自家王府的马车。
韦一伦替霍伯卿掀帘,说:“二公子来了。”
霍伯卿撑着膝往外看,目光穿过小儿子,看见了后边不精骑术的萧兰佐。
他一顿,倒也没说什么,等霍长泽到了跟前,又看见了霍长泽脸上的伤,才问:“昨晚干什么去了?”
韦一伦说,昨夜南希郡主处理公务累得精疲力尽,还出去找他,这脸上,不会是……
“吃酒去了。”霍长泽勒马,握着马鞭笑起来,“忘了时辰,一觉醒来已经晚了。爹,事情谈完了?”
霍伯卿颔首,说:“那是明月公主的儿子?”秋风忽然袭面,擦过萧兰佐的鬓边。
他迎着霍伯卿的目光,无端地生出股战栗,握着缰绳的手指不自在地收拢。
然而霍伯卿什么也没做。
离北的老狼王鬓发掺白,即便此刻屈坐于马车之中,也能看出他异于常人的魁梧伟岸。
那通身的威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出来的东西,那是在尸山血海里千锤百炼出的威严,是已经淬炼进了骨血中,连“病”都无法遮盖的强大。
“安南的哥哥。”
如果唐安南在这,观察两个人之间的传承。就会发现。
霍长泽得天独厚的强健体魄完全传承于父亲,他骇人的臂力,超人的个头,挺阔的肩背,以及爆发力迅猛的长腿,无一不是父亲的馈赠。
相比略显平和,更加风度翩翩的霍明臻,霍长泽才是狼崽子。
只要兄弟俩站在一起,一眼看过去,更具攻击感的绝对是霍长泽。
而此刻真正的狼王注视着萧兰佐,十几年的学习克制,此刻让萧兰佐却有强烈的逃跑欲望。这跟被霍长泽摁倒截然不同,这是让人不自觉起哆嗦的注视。
那是神挡杀神,人挡杀人的血腥。
萧兰佐在这一刻想起了母亲的话。
小时候,母亲总喜欢把自己抱起来放在地图上,指着上面的地形图。
明月说:“兰佐啊,你别看他们如今不受人重视,可是在过十年二十年,甚至更远,你会知道,霍伯卿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