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太监答应了自己,景漓不由展颜一笑:
“严高,在这宫里,我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了。”
小太监偷瞄了对方一眼,在见到那张笑靥如花的绝美面庞后,眼底闪过一抹惊艳……以及深深的自卑。
他是个弃婴,十七年前被大宦官严松鱼抱入宫,自记事起便成了一个阉人。
但他不怪严松鱼。
尽管对方待他严厉,动辄打罚,但他却一直都清楚,在这座尊卑森严的皇宫里,严松鱼是唯一一个关心自己的人。
亦师亦父。
他为自己取名严高,让自己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唤他干爹,还传授自己先天第三品的功法,准备了一切的修行资源,使得他在十七岁的年纪便有了后天七品的武学修为,有望在二十岁左右晋入先天!
宫里的所有人都认定,未来的京城十大宦官,必定有他严高的一席之地!
作为一个阉人,严高也很懂,只有提升武学才是自己的唯一出路,至于女人……
以他的身份,多看一眼都是罪!
严高还记得七岁那年,他和一个小宫女走得很近,倒也不是因为男女之情,毕竟那个年纪还不懂情爱,但此事被严松鱼发现了,后果令他永生难忘。
严松鱼当着自己的面,将那个小宫女沉了湖!
严高记得对方当时说了几句话:
“记住,宫里是有规矩的,在这宫里,你是个卑贱的下人,任何女人都不能碰!”
“今日,你只是碰了一位宫女,所以我把她沉了湖。”
“下一次,你若是碰了一位娘娘或是公主,哪怕只是多瞄了一眼,那么被沉湖的便会是你了!”
“不过……”
“如果真的忍不住要碰女人,也不是没有办法。”
“等你再长大些,有机会去了宫外,有的是权贵抢着把女人塞到你的怀里,任你玩弄。”
自那一日起,严高才彻底接纳了自己是一个下贱阉人的事实,他开始学着阿谀奉承,和十大宦官中除了排名第一的景让之外的其余人都攀上了交情,甚至还有幸为皇帝景宏研了几次墨,皇后慕容瑾、太子景渊以及公主景溪也都对他有着不错的印象,几乎每隔半个月便会赏赐一次。
所以,尽管严高的武学修为只有后天七品,在一众宦官里算不上出类拔萃,但凭借着这一身天赋、严松鱼义子的身份以及一张巧舌如簧的嘴,他在宫里的地位逐步攀升,如今更是名列仅次于十大宦官的那一批人。
说实话,严高早已预见了自己的未来,在四十岁前武学修为达到皓月境巅峰,跻身十大宦官,若是运气好一点,说不准可以晋入曜日境,那样名次会更靠前一点,甚至有希望在严松鱼死后承袭他的位置,成为仅次于景让的大宦官。
他接受了这样的命运安排,认为这样也算不错。
毕竟,在宫里的十七年,他见多了普通宫女太监的凄惨下场。
皇帝景宏对外一直是励精图治、忧国忧民的明君形象,可严高却知道对方还有鲜为人知的另一面。
有时候,景宏会是个暴君。
每个月,宫里都会有宫女惨死,其中半数以上都是死于皇帝之手。
严高不懂其中缘由,也从不问。
刚开始的时候,是严松鱼带着他守在门口,门内会传出阵阵凄厉的叫声后和野兽般的怒吼声,待到没了动静,那位世人眼中的明君便会沉着脸推开门,将一具或是几具女尸丢出来,命他们带走处理。
后来等他见惯了以后,严松鱼便不再插手,将这类脏活交给了严高和另外几位宦官。
对于这些死去的宫女,严高从未表现出一丝同情,自七岁那年亲眼见到小宫女被沉湖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对皇宫中任何人的生死都感到麻木了。
他恪守着宫中的规矩,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都烂熟于心,有的事情甚至连严松鱼都不告知,所以得到了皇帝景宏以及许多人的器重。
同时,他也变得冷酷狠辣,暗中对一些有可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小太监下手,将他们一个个以看上去合规的手段弄死。
对此,严松鱼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宫中资源有限,分到宦官手中的更是少得可怜,所以打压对手很常见,景宏也乐于见到宦官内斗。
毕竟,比起结党营私,这更让人易于接受。
所以……
比起那些命如草芥、死了都无人过问的宫女,严高自认为他的处境还算不赖,他也做好了一辈子待在宫里为景氏一脉卖命的准备。
但两个月前,师父严松鱼在一次外出中断了一条臂膀,同时带回来一个女子。
对曜日境而言,断臂算得上是重伤,但宫中多名医,皇库中又多的是灵丹妙药,所以严高并不担忧严松鱼的伤势。
相比之下,他更好奇对方带回来的那个女子。
女子叫做景漓,听严松鱼说是皇帝景宏和冰凤宫主人的女儿,十二年前去了北境,在拒北王世子身旁做丫鬟。
去年三月,稷下学宫的学子范喻顿悟先天,年仅三十二岁,景宏为了拉拢此人,便让严松鱼将景漓带回,并下旨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