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皇城,西武池旁的关雎宫内。
屋外寒风凛冽,雪花纷飞。屋内却是另一番天地,浓重的檀香透过窗,缓缓飘向屋外。
六尺宽的檀木床,上悬锦缎宝罗帐。床榻上,一个少女枕着一床金丝刺绣的羽绒被子,面色惨白。
床榻对着的沉香木特质凳子上,坐着一个小宫女,名叫茉莉。墨绿色的夹袄,看得出个子不高,瓜子脸丹凤眼,模样倒是俊俏。
屋子里时不时会过来其他人,朝着床榻里的少女观望,然后摇摇头离开,过一会儿又在回来看看,如此反复多次。
一进一出的其他人让茉莉恼火心烦,不由得站起来冲着那群不懂规矩的大喊:“有完没完啊?王妃若是醒来,我不会过去通报吗?用你们隔上三五分钟来看一次?王妃醒了,就要被贬去边疆了,怎么你们想表忠心,也跟着去?”
来的几个人都默不作声了,好好的皇城当值不要,谁愿意和这位即将被废掉的摄政王妃去边疆?边疆风沙又大,条件又差,只有脑子瓦特的人才愿意跟去。
何况,床上躺着的摄政王妃,人缘并不咋地,准确的说是烂极了。
几个人又懒得与茉莉争执,纷纷出了关雎宫,站在门前没再进来。
见她们出去,茉莉坐下后无奈的叹着气:“王妃,您怎么还不醒来啊?”
谁都没有注意,床榻上那位病怏怏的摄政王妃醒了。
准确的来说,是这具身体醒了。
少女的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头顶这片华贵典雅的帷帐。
本就头昏脑胀,身子虚弱的她,脑子瞬间涌入了一些既熟悉又陌生的记忆。
那段记忆,来自于西晋的摄政王妃季梦幽。准确的说是十二岁之后到十七岁这段时间的“她”的记忆。
这身体原本就是属于她的,十二岁之前的季梦幽,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深受陛下皇后喜爱,养在宫里,年节一到,满宫里尽是送来的礼物。
可谁曾想,十二岁那年生日,因为在冰上滑冰不慎跌落湖中,醒来后自己却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而这具身体被某个不速之客占据了,随之而来的便是这些本不该属于她的命运。
茉莉看到床榻似乎轻微的摇晃了,连忙用自己的夹袄衣襟,擦了擦自己刚哭过的脸颊,然后凑到床边。
“王妃,您终于醒了!”声音带着哭腔,眼角还未干涸的泪痕,又被涌出的新泪盖住。
季梦幽记得这是从小陪她长大的宫女茉莉,微微点头,沙哑的声音答道:“嗯,茉莉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如此平常的话,却将茉莉吓得够呛。她有种陌生的感觉,对于眼前这位五年来尽是嚣张跋扈的王妃,怎能脱口而出这样近人的话?
“回?回来了?”试探性的喃喃自语,茉莉下意识的缩过手,向后退了两步。
季梦幽适才反应过来,那记忆中的“她”跋扈的很,对着茉莉可一点也不客气,刚刚自己好言好语怕是吓坏了茉莉。而且那话的字眼也说的不好,“回来了”只她一人明白,要是被刨根问底怕是一时间自己也不知如何应对。
于是她笑笑,略显慌张:“我的意思是我这不醒来了吗?你,哭什么哭。”
虽然比以往温柔,但语气着实不那么客气了。茉莉点点头,“是,不哭了。”
许是交谈的声音过大,刚被茉莉怼出去的那群宫女,站在关雎宫门前听见了殿内的声音,再次推门而入。
几人瞧床上看去,发现季梦幽醒来,趾高气昂的走到一旁。
为首的紫色夹袄的宫女,十分敷衍的行礼后,大声说道:“原来王妃殿下醒了!”
茉莉连忙站起身,护着季梦幽:“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床上的可是摄政王妃,你们如此不分尊卑,就不怕被摄政王知道了,贬到掖庭受罚吗?”
为首宫女轻蔑一笑,“呵,还当你家主子是摄政王妃呢?我要是你,立刻去求侧妃殿下将我要了去,免得被贬到边疆,只能等死!”
“你!”茉莉被气的脸通红,用手指着那宫女。
“你什么你,摄政王有旨,摄政王妃季梦幽嚣张跋扈,善妒无后,是以王妃醒三日后,贬黜庶民,至北疆幽州,终身不得回京!”
紫袄宫女说罢,轻蔑一笑,朝着季梦幽再次敷衍的行礼,“王妃,您可珍惜好这最后的三天,奴婢告退!”
几人匆匆离开,谁也不想与季梦幽多些联系,免得受连累。
见她们离去,茉莉匆忙从桌上端起茶盅,将里面的水洒向门口,一边说着“晦气,走开!”
季梦幽缓缓从床榻上坐起,朝着茉莉挥手,“茉莉,过来。与那群腌拶泼才置什么气。我才醒来这会儿,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要贬我庶民?”
茉莉放下茶盅,再靠近些,答道:“王妃你不知道,你那日明明是被侧妃她推入湖中的,那侧妃看着你落入冰湖,自己假装被人推一般跌落水中。摄政王竟说是王妃善妒,嚣张跋扈,还以此为由,要把您贬为庶民!”
茉莉越说越激动,不争气的眼泪又从眼角流下,边说着边用袖角抹泪。
“说实在的,您确实是嚣张跋扈,可断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