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年里,箩邀唯一跟着的手下也守了三年,随后便自杀了。
有人发现的时候,发现他是独自一人倒在血泊当中的,没有留下任何的只言片语,慕华在想,大概,他觉得他的主子太过于孤单了吧。
三年之中,她想了很多的事情,每次胸口剧烈疼痛的时候,她想到了秋傅七想到了死去的箩邀,她一次次接近死亡,可死亡却不将她带走,她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痛苦,只是每每想到秋傅七的时候,她会稍微好受一些,最起码,不会像个行尸走肉一般。
算来,这三年也是靠在想念秋傅七当中度过的。
这一夜,她独自一人站在门前,看着这三年来屋檐下都没有取下的红色灯笼,仿佛箩邀的死就在昨夜,她像往常一样看着星星盯着那些红色灯笼发呆,在一排被风吹得不停翻卷的红色布帘下,落寞得像是个被人遗弃的孩子,后来,她的心口开始疼了,她忍受着那种疼痛,一步一步向前走,在感受到鼻腔里留下血迹在地板上以后,她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
不过,她并没有害怕,因为抬眼看向走廊的尽头,她知道,仅仅是为数不多的步伐,已经走不远了,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了战砚,那个她从小到大最崇敬的英雄,那个战而不败的英雄,她把友情给了他,傲娇如他,这一生,他总算是有个心爱的人可以依靠了,那颗孤独的心他总算是有了心安之处。
她知道,他一定会和绣轻一直幸福下去的,这样一想,已经脸色苍白的她却又露出了笑容来,可转眼间又露出了担忧。
她想起了一个最让人痛心的人,那便是白蔽之,那个为了她不顾一切的人并且她曾经误会过他,他的身份特殊,就算微政这辈子不做什么,可微慕呢,长大后会记住承诺么?白蔽之心里受过伤,很多很多的伤,比起这世间的大多数人,他是真的很孤独,就算找到了可以相依的人,也免不了会卷入斗争,他和她其实说来是有些相像的,都有些清高,不在乎一切,可恰恰也是因为这样,因为有了软肋,会容易被人给利用。
她摇了摇头,觉得她真的没有必要想这些,白蔽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可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就算真的遇到什么,也会迎刃而解,她只是希望,白蔽之不要知道她快死了,她希望从此以后,白蔽之可以过着和她毫无相干的生活,或许那样,才是白蔽之真正幸福的开始。
紧接着,她便想起了微政,那个给了她毒药的人,她其实真的不怪他,她甚至能够感觉得到,在某一个地方,微政正在思念她,甚至在责怪他自己为何当初要给她毒药,这便就是微政了,从此以后只会在懊悔当中徘徊,终其一生不得解脱,可他,终究是帝王,从此以后,便和自古以来的帝王没有什么两样,杀人,救人,权衡朝野,他的孩子们会互相争斗,争得头破血流,或许,再也不会真心,可能一个人在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大概他会回想起曾经和慕华在一起的那短暂的时光。
那样彼此都很平静的时光,或许那样回忆着,便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可她突然明白了为何他会做那些事,因为得不到爱,因为患得患失,而唯一真心爱着的人心里又爱着别人,给了一些温暖却转身投向别人的怀抱,这世上大概没有多少人会像战砚和白蔽之那样,可以成全别人,而最温柔的报复,便是给他自己一个交代,一个同样不原谅他自己的交代。
不过,这大概是他最为一个帝王最好的交代了吧,而微慕,我想是他唯一寄以厚望的太子,他会辅佐他,直到他也会真为一个真正的帝王,并且告诉微慕,不能犯下一个和父皇同样的错位,如果要犯错,那便要准备好所有的退路,来击败你强大的敌人,包括你最爱的人!
她的步伐变得有些艰难起来,左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支撑自己,却抓到了红色的纱帐,她脑海里想起了箩邀,那个在三年前已经为了她死去的人,如今已经变成一对白骨,剩下的只有活人赋予他的记忆。
她不知道这世间是否真的有魂魄,但却相信,活人的零碎记忆恰恰就是那个人的魂魄,可能,若他在的话,大概会骂她。
“让你走,为何不走,你可以去追求你的幸福,为何如此这般对待你自己?”。
“我说过了,不必在意我,你为何就是做不到呢?”。
“慕华,我只是想你开心罢了”。
“我爱你,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我愿意为了你而做任何的事情,可你却爱着别人,你可怜我,我知道,但我请你好好的活下去,哪怕是一天,你答应我,好么,慕华”。
“慕华,你可知道,我救你是我自愿的,你不必担忧我”。
“你每月会又心痛之症,我知道,你一定会挺得过去的,更何况有秋傅七在你身边,你一定会挺过去的,慕华,你一路走来不容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有那么多的负担,答应我好么?”。
这些他未曾说过的话,慕华便也猜得出来他若在的话,大概就是这些。
可早已经身在黄泉的箩邀,并不知道,一个人越是这样说,便会越来越在意,比起那些算计,她觉得,若是你对我还如当年那般,那我一定不会在意你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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