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说实话都不是最重要的,四宜阁里的那些物什是我母亲调出来用的,若说下人们办事不小心磕了碰了,那是情有可原,可明明是有人专门捣鬼,若这件事轻轻揭过,以后家里岂不是乱套了?还有,家里的损失,谁来填补?难道是我母亲不成?”
“按理说,若真是金瑞家的做下的,大姑娘就算把她杀了,她也填补不了,她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
“汤嬷嬷说的这是什么话?”秋嬷嬷在一旁笑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真是金瑞家的做下的,衙门自然会有判决,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咱们这样的人家,哪怕穷得一日三餐不继了,也该当遵守法度伦常,该如何还是如何。”
“按照《大夏律》,蓄意破坏主家财物,超过一两银子以上十两银子以下,俱问发边卫永远充军;一百两银子以下,杖一百,徒三年;而今,一共是两万多两银子,当处以绞刑。”
噗通,汤嬷嬷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吴氏的脸也跟着惨白惨白,她有心想说,她来赔好了,可是事关两万多两银子啊,这是她手上全部的积蓄了,难道都要拿出来吗?
“大姑娘,你果真准备把金瑞家的送到衙门去?事关内宅,岂不是会惹人笑话?”
“二婶,雾家固然重脸面,可也不能姑息养奸。多少世家大族就是顾全颜面,这也不敢揭露,那也要藏着掖着,让那些宵小之徒有机可乘,而让端方君子忍气吞声。”
好久,汤嬷嬷才悠悠醒转,好在地上铺了地衣,这一跤并没有摔得太实,倒也饶了她这把老骨头。
从倚照院出来,汤嬷嬷扶着吴氏走在树影憧憧的甬道上,走了一会儿,周围没有人声了,汤嬷嬷才忍不住道,“太太,这件事可要跟老太太说一声?”
吴氏已经特别混乱了,一会儿想着这件事跟老太太脱不开干系,一会儿后悔得要死,不该和老太太勾搭在一起,自己反而成了老太太冲锋陷阵的好手,一会儿又不得不想这件事该如何是好?
吴氏回去就病了,是真起不来床那种。
吴氏前脚走,雾知夏后脚手里拿着一张供词,她一目十行地扫完,看到最后血红色的手印,一点儿都不意外地问道,“她都招了?”
秋嬷嬷恭敬地点头,“都招了,说是二太太吩咐下去的,里头拣几样能打碎的打碎,她便把大太太让人搬进去的几样物件儿都打碎了,还有那些菊花想着也不值钱,也就一并打碎了,横竖那些高几板凳之类的,若是坏了也能修,也就没有手软。”
雾知夏坐在桌前,手指头轻轻地敲打在桌面上,她在寻思这件事该如何了结?
“人都捆好了?动手的两个婆子也都控制好了?”
“都安排得好好的了,咱们的人看着,在柴房里头呢。只这事,是惊动老太爷还是怎么处置?”
“打上灯笼,跟着我去老太爷的书房去,就说我有要事要禀报老太爷。”雾知夏起身,这件事还是快点处置好。
今日虽然忙活了一整天,客人送走之后,人人都很兴奋,一时也睡不着,老太爷便留了三个儿子和大孙子在七谏斋说话,听到白霜进来说,“大姑娘来了”,老太爷颇感惊讶,忙道,“请进来!”
雾知夏忙走了进去,团团福身行礼之后,澄哥儿忙给雾知夏行礼,问“大姐姐好”,后,姐弟俩方才落座。
“这么晚了,怎么还过来了?有什么事明日说不得?”老太爷关切地问道,对这个孙女儿,老太爷是满意极了,今日那些宾客们临走的时候说了多少溢美之词?
老太爷此时看着大孙女儿,心里不由得有点遗憾,这个孩子,若是个男儿,如今自己只怕死也死得了,不会放心不下雾家了。
“祖父,孙女儿今日怕是要扰了祖父的安逸了,二叔三叔四叔请安坐,澄哥儿,我与祖父有要紧的事要说,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明日还要上学。”
雾明澄连忙起身,朝祖父看了一眼,见祖父微微点头,他才告辞离开。
白霜也出去了,回身将门关好的时候,听到雾知夏的声音说,“事关家丑”,她一哆嗦差点把自己的手给夹了。
七谏斋的庭院里,雾明澄脸色凄哀地看着紧闭的书房的门,他并不傻,若事关大伯母,大姐姐肯定会私下与祖父说,可见不是长房的事,那就一定是二房和三房,自己的母亲或是三婶了。
夜深露重,自己也决定不了什么,雾明澄站了一会儿,只得转身离去,他近日也有些累了。
况且,后院中的事,祖父一向不允许他们关心,哪怕事关母亲,上头也还有祖父祖母,中间有父亲,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自己,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读书,将来能够对家族有所贡献,有能力为民立命。
书房中,雾知夏从袖口里拿出了那张供词,她先双手奉给了祖父,并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孙女想着,做下这件事的人必定会时时关注四宜阁的动向,便安排人暗地里监视,一面也放出话来,里头摆着两对祖上传下来的前朝的梅瓶,每一对都价值万千,如今被人毁了,待庆贺宴的事过了,必定要请顺天府的人来帮着找出凶手,昨日夜里,想必是犯下那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