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不动声色地朝雾知夏看了一眼,她当然知道,雾知夏口中的“母亲”指的是她的亡母王氏。
王氏与雾氏一样,诗礼传家逾百年,世代簪缨,而王氏当年乃王家嫡长女,嫁到雾家的时候,两百五十六台嫁妆,十里红妆,震惊朝野。
王氏死后,这么多年,嫁妆都是马氏帮忙打理。
马氏一听这话,简直惊呆了,王氏的嫁妆之丰厚,这么多年,无人出其右,价值多少,马氏比谁都清楚。
吃进嘴的肉,谁舍得吐出来?
马氏一向很能拿捏这个孙女,从未想过要把王氏的嫁妆还给雾知夏。王氏的陪嫁中,铺子、田庄、家具器皿、金银玉器、布料、古玩字画等等,无一不是精品绝品,她早就挑了好些出来,准备将来给外孙女陪嫁,怎么可能会还给雾知夏呢?
雾家养了这个孙女十年,她竟然还不知足,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就跟白眼狼一样,养都养不熟。
马氏在打量雾知夏的同时,雾知夏也在思忖,前世,若非马氏非要在姑母死了之后,把雪碧柔这个表妹接进府抚养,也不至于养出一头白眼狼。
今生,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染指自己的东西,更加不会再让马氏和雪碧柔之流祸害自己的家人。
“怎么,祖母不打算把孙女母亲的嫁妆还给孙女了吗?”雾知夏长叹一口气,
“这满京城里,还从未听说,谁家的婆婆会占媳妇的嫁妆,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不知将来,四叔还怎么议亲?”
马氏瞳孔微缩,“我何时说过不把你母亲的嫁妆交给你了?果然是继祖母难为,你母亲过世后,我帮你打理你母亲的嫁妆这么多年,你不但没有一言半语感激,居然还诬陷我吞你母亲的嫁妆,岂有此理!”
“祖母莫非没有听说过瓜田李下之言?”雾知夏半分都没有感激她的意思,前世,马氏并没有把母亲的嫁妆还给她,她的嫁妆都是夏氏帮她一点点置办的,而母亲的嫁妆,马氏吞了一半,剩下的全部给了雪碧柔。
“便是我不说祖母吞了我母亲的嫁妆,世人也不会相信祖母半点都不觊觎。”雾知夏毫不留情地道。
马氏只觉得,今天这个孙女简直是跟吃了火药一样,油盐不进,刀枪不入,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奸猾。
“夏氏,夏姐儿既然交由你抚养,你可有尽半点教养之责?你可别忘了,当初我允你进门,给西钊当继室,,是为了让你好好照顾夏姐儿。”
雾知夏心知,马氏发作夏氏,一半是不喜欢夏氏,另一半是把在自己这里受的气,发作在夏氏身上,她微微一笑,
“祖母,您还是先去看看表妹吧,表妹一向娇弱,方才我看到她的头被撞了,别出了什么好歹才好,毕竟,不是我雾家的姑娘。”
雾家帮雪家养姑娘,养好了是应该的,养得不好,便是过错。
马氏一听这话,顾不上雾知夏,抬脚就朝雪碧柔走过去,身后传来雾知夏的话,“我记得,顺天府存有我母亲的嫁妆单子。”
马氏脚下趔趄,幸好容嬷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雪碧柔被救起来了,如木偶人一样,任由丫鬟婆子们照顾摆弄。
“柔姐儿,我的柔姐儿,你怎么样了?”马氏见雪碧柔懵懂得跟傻了一样,想到这是女儿留下来的唯一一点血脉,心疼不已,也把雾知夏往死里恨。
“外祖母?”
雪碧柔试探着喊了一声,马氏见外孙女还没有傻,惊喜不已,一把将雪碧柔搂进怀里,
“柔姐儿,你吓死外祖母了!”
雪碧柔不敢相信,她就熬夜看一部《甄嬛传》的古言宫闱宅斗文,一觉醒来,她就成了这部小说里的女主。
“外祖母,我没事。”雪碧柔歪在马氏的怀里,“外祖母,是柔儿不好,不该惹大表姐生气,是柔儿的错,请外祖母不要责罚大表姐。”
雪碧柔的眼泪说来就来,两行珠泪挂在苍白的脸颊上,看起来楚楚动人。
“我的柔姐儿,你怎么这么傻?”马氏心疼得不能自已,“这件事,外祖母不能姑息,这次是你命大,逃过一劫,若有下次呢?”
雪碧柔垂下眼帘,她是故意说的,就算她不说,马氏也会惩罚雾知夏,她是马氏嫡亲的外孙女,而雾知夏的存在,只会时时刻刻提醒马氏,她只是继室。
马氏岂能容得下她?
她既然已经穿到了这部书里,又是主角,若是不能活得风风光光的,怎么对得起自己?雪碧柔感觉到心里还有原身留下来的一抹执念,雪碧柔在心底说,“你放心吧,我会帮你报仇,就当是我占据了你这具身体的报酬。”
果然,她念头起,那抹残念,就消失了。
雪碧柔被婆子抱回了厢房,将身体擦拭干净,换了一身干衣服,又喝了一碗浓浓的姜汤后,马氏命令启程回府。
雾家这一次来法门寺,是为雪碧柔三年母孝满,专程来做法事的。
没有人通知雾知夏和夏氏,马氏的意思很明显,她说话算话,没打算让二人回府。
马车上,雪碧柔明知故问,“外祖母,大舅母和大表姐不回府了吗?她们是不是还在生柔儿的气?要不,柔儿去给大表姐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