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声招呼刚刚打完,另一只完好的手忽然一扬,一抹微光忽然自他袖间发了出来,林皆醉早有防备,向旁一闪,身后的一碗春却没有躲过,当即栽倒在地。
宁颇黎笑道:“小总管别急,就是些麻药。”又遗憾似的看向手中的机簧,“这玩意儿射程是够了,准头和力气却差了,连小总管也没被射中。”
现下两船之间的距离其实颇远,至少林皆醉的络绎针是没法射过去的,宁颇黎手里的这机簧暗器能射过来也算难得,但却也抵不得大用。
他把机簧收入袖中,下一个动作却是出人意料,天之涯的左使手刀一挥,船上那个抱着琵琶,名叫小妩的歌女便晕了过去。宁颇黎笑道:“这样闲杂人等都已不在,咱们倒好说说话。”说罢,竟抱膝坐在了船头上。
林皆醉面上并未露什么惊异神色,只道:“宁左使请讲。”
宁颇黎笑吟吟地道:“说些什么呢,唔,便说说现下这桩婚事吧,长生堡与如意盟联姻,真是武林中了不得的盛事啊。只是成全一桩婚事困难,若想毁掉一桩婚事,倒还是挺容易的。”
这番话中带着威胁的意思,但之于林皆醉而言,这般言语委实算不得什么,他只点了点头,“哦。”
宁颇黎笑道:“小总管好气量,对此好似不甚在意啊,那咱们说点儿别的,我想想,还有什么可以谈呢。”他看向林皆醉,口角边慢慢勾起一个笑来,“又或者,咱们谈一谈小总管的身世如何?”
就是林皆醉再怎么擅于掩饰,在听到宁颇黎这一句话时,指甲还是忍不住扣紧了掌心。
他的真实身世,在他九岁岳鸣得知真相时,曾经大大发作过一场,但长生堡主到底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被胡三绝劝说接纳林皆醉之后,这些年里确实再未对此提过一字半句。
但是岳鸣不提,旁人总会猜。譬如当日郁金堂找林皆醉麻烦时,郁流云就曾劝过这位少盟主,道是林皆醉多半当是林青锋之子,莫要轻易得罪了他。事实上,江湖上大部分人也都是这般想的。对于此等传言,岳鸣一次都不曾承认,不过,也并没有否认过。
但现下宁颇黎这般说话,显然指的并不仅是他与林青锋这一层渊源了。
流连河上的夜风并不冷,相反地,还带了几分温软之意。但林皆醉这一刻却如同坠入冰窟一般,十三年前,岳鸣怒斥于他,挑明他身世那一幕再度回到他脑海之中,他勉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在宁颇黎面前表露情绪,手指的动作却到底瞒不过了宁颇黎的眼睛。
天之涯的左使态度便愈发的闲适起来,他自腰间抽出一把折扇,轻轻地敲了敲膝盖,仿佛很是享受林皆醉这一瞬间的失态,随即笑道:“看小总管的样子,你是也知道了啊。”
他看着林皆醉的神情,微笑道:“就是不知道,是小总管自己查出来的,还是岳堡主告诉你的呢?”
林皆醉终于开口,神态仍然是紧绷的,“与宁左使无关。”
宁颇黎笑道:“与我无关,与岳堡主怕是有关罢。先前我便有些奇怪,论说,岳堡主不是那等遮遮掩掩的性情,姜白虹是个乞丐出身,江湖上谁不知道?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儿吧,他也没瞒着。怎么到了小总管这里,岳堡主反而讳莫如深了呢?”
岳鸣确实对外一字未说,但他的“不说”在宁颇黎这里,反而成了最大的疑点。
宁颇黎停顿片刻,复又续道:“论说小总管姓林,岳堡主也专程去接过林青锋的遗孤,这都是众所周知之事,就岳堡主对外说一句,能有多难?我心中寻思,怕不是小总管的生母那边有什么状况罢,反正最近受了伤,无事可做,便去查上一查,谁知这一查,便查出了些有趣的事情,小总管,你怕是不知道,我少年时就混迹在这条流连河上,对这里可是熟的很呢。”
林皆醉的面色终究是变了,后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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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无法支撑,随即手扶住后面船身,又站直了身体。
宁颇黎哈哈一笑,展开折扇,扇了几扇,随即又笑问道:“小总管,你到底姓什么啊?”
这一句话他刻意转换了语气,更似在流连河调笑那些歌女们的腔调。他愈是如此作态,愈是显示出其中的恶意。林皆醉面色雪白,冷冷道:“先前已说过了,此事与宁左使无关。”
宁颇黎大笑出声,“怎能说与我无关。说起来,我当年也曾是你生母的入幕之宾,哎呀,说不定我还是你老子呢。”
他这句话辱人太深,林皆醉不发一言,忽地身形一掠,向着宁颇黎方向便去。
宁颇黎这句话出口,其实也想过林皆醉可能会气急生事,不过看到后者这般一掠,反倒放下心来,盖因两船距离委实不近,络绎针都打不过来,林皆醉的轻功就算不差,也绝没到能跳过来的道理。也不知长生堡的小总管,掉到水里是个什么样子?
宁颇黎心中既这般想,自然也不曾躲避,林皆醉人至半空,忽然间左手微抬,一股尖锐风声破空而出。宁颇黎实未想到他眼见要掉下去的时候还能发出失空斩,不由吃了一惊。先前在一片天时,他在这失空斩下吃了大亏,现下自不能怠慢,身子猛地向左一闪,犹觉面上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