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小夜静静听着,直待岳海灯说完,方才轻轻问道:“所以便是为了这一群英雄豪杰,大哥不顾长生堡,也不愿回家幺?”
她先前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席上吃酒,偶有开口,也不过说些家常话,骤然发难,岳海灯竟被她问得怔住。他捏着手里的酒碗,过了半晌,方道:“你不懂……那些才是真朋友,和他们一起,我才真正觉得自己……活着。”这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周边几个人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岳小夜道:“可是大哥是长生堡堡主的独子。”
岳海灯用力捏着酒碗,“长生堡不差我一个,白虹剑法高,阿醉能办事,就是你,也是个聪明女孩子。”
岳小夜道:“我记得大哥二十岁之前,也帮父亲做事来着,那时我年纪小,看了好生羡慕。”
岳海灯道:“你不懂……”他又把这三个字说了一遍,手中捏着酒碗,又过了片刻,方才艰涩道:“就是那几年我才不愿意继续下去,我心中的江湖,不是那个样子的……”
算计、应酬、没完没了的琐事。杀一个人不是一刀下去,而是要经过再三的筹划;救一个人不一定因为他是什么好人,可能是因为他有特殊的用处。自然,立足江湖,武功也很重要,可是身为长生堡的堡主,武功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最后一句话,是岳鸣曾经和他说过的。那时他愤怒地反驳,“那我还行走什么江湖?”随即摔门而去,犹自听到岳鸣在他身后的怒吼,“你莫忘了,你是长生堡的少主!”
岳海灯放下酒碗,用力抹了一把脸。却听岳小夜问道:“所以大哥喜欢的,是快意恩仇的日子?”
岳海灯没想到她竟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不由道:“是。”也正因此,他宁可在塞外厮混,也不愿回到长生堡。他原当岳小夜要反驳,未想岳小夜却很认真地点头赞同,“原来如此,大哥的心情,我也很可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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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海灯未想自家小妹竟是自己一个知音,甚是欣喜,刚要开口,却听岳小夜叹了一声道:“可是大哥,父亲已经五十多岁了。”
岳海灯自然知道岳鸣的年纪,不觉愕然,岳小夜又道:“大哥一年多没有回家,可能未曾留意,父亲的白发越来越多,就是体力,也与年轻时大不相同了。诚然大哥会说,父亲乃是长生堡堡主,权势之大,江湖无人可敌。可与此同时,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老人罢了。日子过了一天,就少了一天。”
这几句话,说得岳海灯不由低下头去,岳小夜又道:“别的我也不多说,只是大哥有一日回来时,莫让自己后悔才好。”
她的话说得很隐晦,但是里面的意思,几个人都听懂了。岳海灯又用力抹了一把脸,“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会好好考虑的。”
这一次,他说的就比先前对姜白虹说的,要真诚许多了。
天色已晚,岳海灯毕竟是头一日回来,那坛酒并没有喝完,这一次晚宴也就散了。姜白虹见岳海灯酒有些多,便主动提出送他回房。长缨和天英两个大丫鬟留在花厅里收拾东西,岳小夜和林皆醉则联袂走了出来。
夜风清冷,一轮圆月高高挂在空中。
林皆醉牙色的衣带在风中起伏不定,他看向身旁的少女,低声道:“抱歉,这一次没有带什么花回来。”
岳小夜住的地方有个很大的庭院,里面种了满满一院子的花,每次林皆醉出门的时候,都会带几样新鲜的花卉回来,就是他去那些近的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花草,他也会折一两枝花带回。
九岁那年他大病一场,岳小夜托姜白虹送了很多的花过来,他又花了很多年,把这些花补偿了十倍,二十倍,五十倍。
岳小夜抬头看着他,声音也很低,却清晰,“你人平安就好。”
次日一早,林皆醉便将钱彤酒壶上雕刻海东青一事告知了柳然。柳然听罢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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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良久,最终并未发表任何意见。但林皆醉心里明白,这绝不是柳然认为此事无关轻重,相反,正因长生堡大总管认为寒江一役事关重大,才要慎重考虑。想必几日之内,堡中必会有决议出来。
果然,到了第三天里,柳然便把他叫了过来,和颜悦色道:“阿醉,堡主与我商议,要派你去一次大理。”
这倒是林皆醉并未想过的处理方式,不由有些惊讶,柳然道:“有些事情你们或许了解不多,长生堡与大理段氏合作已久,关系十分的稳固。”
这件事情,林皆醉只约莫知道一些,此时柳然又具体解释道:“两家主要的合作乃是在海贸上。你可知现下最有名的船队是哪两支?”
林皆醉答道:“是金氏船队与银氏船队。我听说,银氏只是化名,背后的东家乃是抚远侯傅家;金氏船队则是商贾的联盟,按说背后亦应有东主,但并不为人知。”
柳然满意地笑笑,道:“说得不差,金氏船队的东主,其实正是长生堡与大理两家。我们出人,大理出船,海贸获利丰厚,两家对分。这些年来,合作的一直很是融洽。阿醉,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情义可以变,但利益却轻易不会动摇。堡主与我都认为,大理与长生堡之间的联盟改变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