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岛玲兰只是远远看着邢猎他们,一直不愿走近过去。她脸上蒙着不快的阴影。
这时京城那头的道路远方,终于出现了邢猎要等的人。他从马鞍高处眺见,一辆马车正向这边缓缓驶来。邢由也看见了,伸手向马车指着大叫:“爹!”
“我知道,我知道。”邢猎微笑着轻轻说。那笑容里带着淡淡的愁情。他自少年时流浪海外,漂泊九载,早惯生离死别。可是这一刻,他心底里竟盼望这车子再走慢些,让他多看一会。
终于马车驶到邢猎父子跟前,驾车的就是闫胜,他身边竟也坐着个男孩,年纪比邢由稍大,就是刚从了母姓的马捷。
马车一停定下来,闫胜就抱起马捷跳下车座。邢猎同时亦下马,将儿子抱下来,拖着他走上前去。
二人相见,立时张臂交抱。良久无法言语。
最后也是邢猎先开口。
“你做到了。”
他轻拍闫胜的背项。“我知道……从那天在青冥山看见你,我就知道你会做到。”
邢猎至今也没有忘记八年之前在青冥深山,向天立誓报仇的闫胜那副模样。
而这旅途也已走到结尾。
闫胜极是激动地紧抱着邢猎,强忍着不要流泪。
“因为有你,邢大哥。”
他更咽着说。他透过拥抱就知道,邢猎的身体远远未回复从前状态,心下更感到亏欠了他。
邢猎放开闫胜,又再展开豪迈的笑容。闫胜将会一直怀念这张脸。闫胜摸摸邢由的头发。之前他送佟晶回京城的住处时就见过他。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的邢猎。闫胜看着这孩子,感觉很奇妙。
他这时才看向川岛玲兰,她却仍然留在树底没有过来。闫胜明白川岛玲兰恼他的原因。
“没关系的。”邢猎苦笑说:“你也知道阿兰她的脾气。她心底里还是不舍得你的……你应该已经知道,佟晶前天带着飞虹先生离开了?”
闫胜点点头。他那天也曾跟练飞虹见过面,可是今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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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能跟这位生死之交兼且敬重的老前辈正式告别,还是有点可惜。
至于佟晶……闫胜此刻不愿再多想。
反正我已经决定了……
“这孩子是……”邢猎看着闫胜身边的马捷。是个极有灵气的男孩。
一人从马车上走下来,正是马荻。她虽并非武侠,但那身姿气质,竟与川岛玲兰有三分相似。邢猎一看就猜出是马捷的母亲。
“宋梨说,这母子是她的救命恩人。没有他们,她就不会活到跟我相见之日。”闫胜说。“所以,我们一起走。”
马荻从车上扶着宋梨下来。即使是这七月天,宋梨还是要穿着冬衣,脸色苍白而虚弱。
以她的体质,被那一剑伤及脏腑而仍然能活过来,也算是个不小的奇迹,得到闫胜的精神支持,是其中一大原因。
宋梨在马荻掺扶之下坚持走过来。看见她的蹒跚步姿,邢猎知道闫胜刚才驱车那么慢,是不想令她不适。
“邢……大哥。”宋梨带着羞涩向邢猎行礼。“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邢猎看着她,心里感觉复杂。但他知道宋梨特意下车过来见他,带着很大的勇气。他笑着说:“什么都不用说。只要把身子养好。你看我这样都活过来,连骑马都可以。你也行。”
宋梨得到邢猎如此善待,心里一热,几乎又要哭出来,但她决心忍着。
我已经流过太多泪。
川岛玲兰远远看着宋梨。这就是祸及她丈夫、并且令佟晶与心爱之人分别的女人。可是当亲眼看见宋梨那张柔弱的脸,再想到她曾受过的各种不幸,川岛玲兰心里的怒气无声消散,代之以怜悯。
“就这样分手吧。”邢猎爽快地说,握住闫胜的手。看见闫胜的愁容,他又笑了笑:“不舍得也没办法。你是时候走自己的路了。”
“我……”闫胜把另一只手也叠上去,紧握着邢猎手掌。
邢猎轻拍了几下,让闫胜将手放开。
“你以后一定要让我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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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再次说起青冥剑派的名字。”邢猎把儿子抱上马鞍时说。“不管我去了哪里。”
他跨上马,拨转去回到妻子那边,全家一起往南方策马起步。离开之前,川岛玲兰终于回头,微笑向着闫胜挥手。闫胜也用力挥臂回应。他看着两骑扬起烟尘离去。
听着那马蹄声,从前六个人修行旅程上的无数往事,蓦然涌上心头。六剑客这个名字,将来也许再没有人记得。
但那份生死相交的情怀,只要曾经存在过,就已没有遗憾。
为了照顾身体甚弱的宋梨,闫胜不敢走快,怕她坐在车上颠簸太苦,而且每到一处城镇也都停下来休息,确保宋梨的状况不会转差。
这辆马车与盘缠,乃张永所赠,是闫胜最后一次接受朝廷的恩惠。以他的功勋,其实就算索要多十倍的嘉赏亦绝不过份。
但闫胜不想多取一芥。他不希望重建青冥派的过程,与朝廷有任何关连。
当年宋梨就逆着今日的方向,一路被人转卖直到京师。今日虽然她大多时候还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