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胜停在佟晶跟前。看着她这个模样,他的心像被绞缠。佟晶从来不多暍酒,更从来不会这么喝。
佟晶带着醉向闫胜微笑。那笑容多么的勉强。
他们两人都没有想过,再次见面会是这般情景,彼此犹同陌生人。
良久,终于还是佟晶开口。
“你不必说了。许多事情我已经知道。”佟晶半笑着说,像是显轻松。“你跟她的事。”
她从邢猎口中知道了当日在南京发生的事,闫胜是如何因为再见宋梨而冒犯皇帝;还有闫胜最初舍下宋梨离开青冥山的往事。
然后张永派来的报信人又告诉了佟晶,闫胜何以获释仍迟迟不归:是为了照料被他误伤的宋梨,日夕不离床边。
“我都知道……”佟晶口齿有点不清,重复着说。她举起酒瓶,喝了一大口,眼睛幽幽看着闫胜:“然后这一天,你约我来这里见面。也就是说,你要走了。”
闫胜以痛苦的眼神看着她,无法说话。
“而且……你约我私下见面……”佟晶放下酒瓶,扶着亭柱站起来。“是不要让她知道有我,对吗?”
闫胜歉疚地点点头。佟晶说的都没错。
他很清楚,假如宋梨知道他生命中已有了佟晶,她必定会觉得自己是个负累,不肯再接受他的照顾,也必定会更痛苦。
而闫胜已然决定,不再让宋梨受苦。
“我……”他尽了最大的努力,终于开口。
可是佟晶好像没有察觉,仍然高声继续说:“你答应过我,要回去青冥山。跟我一起。”
她急步走上前,激动地双手抓住闫胜的衣襟。
“这许多年,你答应过我的承诺,没有一件违背过!”佟晶说时猛地拉著闫胜:“偏偏就这最后一个!”
“静……”闫胜闭着眼,无法去看跟前的佟晶。
“可是为什么?”佟晶的声音,从质问变成柔弱的哀呼:“为什么我无法恨你?”
说时,泪水终于像崩堤般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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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明白,这就是闫胜会做的事。
她所爱的那个闫胜。佟晶每一句话,都像剑锋刺进闫胜的心。
他以为,不会再有比当年师门被灭更深刻的痛苦;不会再有比邢大哥中箭倒在自己怀里更剧烈的痛心。
他以为。
佟晶仿佛已经耗尽了力气,放开闫胜的衣襟,在他身前软倒。闫胜环臂将她紧紧抱拥。
就跟那天在“泰安寺”抱着宋梨一样。
佟晶继续伏在闫胜胸前抽泣了好一会,终于因为伤心和醉酒而昏倒。闫胜察觉她已站不住,也就转身把她背上。他把她遗在亭里的“迅蜂剑”拾起,继续背着她走出了“妙音寺”,送她回去住处。
在寺外的街巷上,闫胜迎着西方夕阳而行。结果他连半句话也没有对佟晶说过。他深觉自己很没用。
佟晶这时又半醒,双臂环起来从后紧抱着闫胜,透红的美丽脸庞伏在他颈后,仍然在流着泪。闫胜感觉到她呼吸的温暖,心内充满不舍。
“大红的花儿像妹妹的妆哥儿的心像夭上太阳……”
背着醉了的佟晶,看着西下夕阳,闫胜在冷清的街道里一直地走,轻轻唱着这歌曲。
三天之后,邢猎骑着马停靠在京城南郊的道路上,默默在等待着。
如今他已大致康复,各种动作都无碍,但由于先前所受的伤害亏损,体格远未恢复受创前的颠峰状态;右大腿筋肌被弩箭撕裂得颇严重,现在即使已经重生,力量大逊从前。呼吸气息有时也感觉窒碍。他左胸上那片为川岛玲兰而纹上的老虎刺青,虎头变成了一道凄烈的创疤。
可是相比之前,邢猎已经能够稳稳坐在马鞍上。为此他花了许多努力刚伤愈后他就像换了一副跟从前不同的躯体,身边世界的一切都变得陌生,所有事情都要重新学习。
他的各样兵器此刻都挂在马鞍旁边和后面,各用布帛包着。毕竟仍在京畿之内,可不能公然带刀,再惹朝廷官府的怀疑。但就算没有里起来,现在的邢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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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使用它们的充足信心至少不似以前那样用。
可是他还是禁不住伸出手,摸摸挂在鞍右的雁翅刀柄,指头隔着布,抚着那形状简朴的柄首。它好像跟他记忆里有点分别。他知道这其实是错觉,只是自己与这柄刀过去的契合已经失去了。
邢猎不禁眺望远方的京城。本来在那里,他将会迎接自己梦想的一战。曾经那么接近。
现在,很遥远。
如今一切危难过去,邢猎日夕都想着自己失落了与姚连洲决战的这件事,失意之情徘徊不去。
有一只小手,也搭上了雁翅刀的柄头。儿子邢由此刻被邢猎用左手抱着,坐在马鞍前。他还未满两岁,却已经长得像人家三、四岁孩子那么大,看着爸爸摸刀的动作觉得好奇,也伸手搭上去,抓住了邢猎的食指。
邢猎察觉儿子的握力比他想像中更强,感到一阵欣慰,稍抒他心里郁闷。
生命里突然多了一个自己珍爱的人,而且是自己的骨肉,自己的延续,那感受异常奇妙。邢猎半生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