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一瞄地上的断剑后,侯英志向他说:“你真的这般相信我吗?也许有一天,我又会像从前那样。”
“那至少她还有希望。”
姚连洲说着,看一看殷小妍。她看着他,想说些什么,但姚连洲把食指轻轻按在唇上,也就转身往屋子的大门走去。葉辰、习小岩和凌雨川木无表情地跟随。
这三人当中只有习小岩一个,那副平静的面容是假装的。只因他在看着侯英志和殷小妍拥抱时,心里无法不暗地想起霍瑶花……
当姚连洲背对殷小妍走出了大门,阳光洒落他身上时,他原有那微微的最后一点笑容,就此消失。
抛弃了本就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姚连洲再次作出下地狱的准备。
葉辰离去之前,侯英志却从后叫住了他。
“我见过闫胜。”侯英志说时,端详着葉辰那像鬼般的独臂身影。“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的青冥派同门。我还跟他交过手。”
“那又怎样?”葉辰冷冷看着侯英志,半点没有要与他叙旧的意思。已经放弃了剑的侯英志,在葉辰眼中已是个不相干的凡人。
“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侯英志说时回想与闫胜过去的相交,还有数天前那次重遇。他在想:也许自己这些年的一切努力,其实是注定为了成就闫胜的剑道。
“真正的『龙虎剑』,已然重现人间。”
葉辰听罢,没有作什么反应,也就回身再次跟随姚连洲的背影去了。
但他那双彷佛无生命的眼睛,在听闻这句话后,在深处点燃了微明的火焰。
在那山岗最高的岩石上,盘膝而坐的闫胜微笑仰首,观看晴空中缓缓飘过的浮云。就像孩子一样,他不自觉慢慢把手伸上去,彷佛想要触摸那云朵。
闫胜当然知道摸不到。但他无法抑止想去尝试的欲望。他看着云的眼睛里,闪耀着天真诚挚的光芒。
说不定,我真的能触摸到天空……
这想法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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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笑容展得更灿烂,更像小孩。过去闫胜从来没有这般笑过。即使在青冥山的时候,即使在获师父授与“道传弟子”资格之时。
因为在那些日子里,他心里想着的总是如何达成别人的期望,怎样走才不会犯错或倒退,怎么承受自己肩负的东西,并且坚持下去。>
今天的闫胜却已经不用再想这些了。
他把手放下来,垂头看看自己的掌心。
里面空空如也。
但也代表能抓住一切。
天上云朵的移动轻微变急。一阵春风迎闫胜的脸送来,吹干他额上的汗珠。
在他两侧的土里倒插着两柄练习用的长短钝铁剑,剑柄缠布染满了汗。长剑迎风微微来回晃动,彷佛在跳着一支即兴的舞蹈。
闫胜只觉身周一切都如此完美。
他把搁在身旁的随身布囊拿来,掏出盛着水的竹筒,拔开塞子喝了几口,再拿出刺绣着飞鸟图案的青色汗巾抹抹脸。
布囊里还有一件东西。闫胜触摸到,忍不住又掏出来看。
那是一片大约四指宽、两巴掌长的木简,上面密密麻麻地雕刻着细字,乍看以为是什么古老经书,细观其实是新刻之物,所用的浅色木材甚为坚实,看来颇是罕有贵重,木上刻字工艺精细,并渗了黑漆令字体显得更深。
这样的木简全套共有十七块,除了这一片其余都存放在闫胜的房间里。木简上雕刻的内容,闫胜其实早就完全牢记,只是他总喜欢拿一片带在身边,就像能镇静心灵的护身符。
这套木简是在大半年前那夜南赣巡抚府邸宿命一战的三个月后由一名高大木讷的青年送到王守仁的衙门。那青年似乎不懂说话,只是出示了一封信,指定要把木简交送给闫胜,或由王大人亲自代收。
那青年死也不肯将装着木简的盒子寄存下,或者给官府的人转交,坚持只能亲手交给两人之一。闫胜仍是朝廷钦犯之身,衙门的参随差役断不可承认与他有任何联系。他们怕这是政敌构陷王大人的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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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该如何处理。
结果还是由孟七河通知闫胜到来接收。他们引领那青年到了赣州城外郊野,于黑夜无人时等候闫胜,以免有人跟踪监视。
那夜闫胜在江湖经验丰富的练飞虹陪伴之下到来。闫胜打量着那个青年阿木,感觉不出有什么可疑。但他没有忘记当年成都马牌帮之役,或是在庐陵对抗“术王众”的深刻教训,一切都依照飞虹先生之言行事,他接下木盒后并未马上打开,而先交给练飞虹仔细检查,确定没有任何暗算人的机括装置。
练飞虹最后将盒子打开来。就着灯笼火光,众人看见内里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飞虹先生却仍谨慎非常,以包缠着厚厚布条的手拿出盒里木简,仔细检视有没有沾染毒粉等异物。
闫胜的眼睛却完全被木简上所刻的文字吸引。飞虹先生手上拿的那第一片,上面开首如此刻写:
“……龙虎交会雌雄相济长纵短横顺逆自如……]
在黑夜里,闫胜听见自己的心脏如擂鼓般跳动。他伸手将那片木简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