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门外正勉力顶着敌人强刀的闫胜,眼角瞥见大门已开出一线缝来,精神立时无比贯彻,心里幻想某种凶暴生物摆动之势。
他握剑的右边腕指与前臂,同时作出一种奇特的抖动。“静剑”的乌黑刃身顿时原位爆发出一股强烈的短促劲力。剑柄在他指掌间旋转了半圈。
此招形态,七成就像何自圣破巫丹“巫丹剑”时所用的“龙虎剑法”招式——“抖鳞”!
简沛感到手中刀传来一股又短又尖锐的震荡,刀身不受控地向旁弹开!
下一瞬间,“静左剑”已深深没入他心胸。
闫胜也不多费时间拔回那剑,就放手让简沛的尸体带着剑倒下,继续冲向前方,伸腿猛地将门踹开,乘势跨步越过门坎同时,左手已拔出横挂腰后的短剑“虎剑”。
他第一眼看见一名迷踪弟子正要向受伤跪地的沈丰加害,想也不想长短双剑朝那人砍出的剑一剪,两剑交叉击打那迷踪门长剑的刃身根处,长剑马上旋飞脱手,“静剑”顺势旋转向上弧形刺出,那迷踪弟子右目化为血洞,惨叫倒退!
从门外杀敌、换剑到门里截击反刺,闫胜连串攻势如行云流水,无一点窒碍,已深得青冥快剑的神髓。
闫胜稍瞥一眼沈丰,见他的背伤并不致命,也就赶往前头的客栈房子去。
“快去救她!”刑瑛叱喝同时,又振剑左右点打余下两名迷踪弟子。两人一时未适应刑瑛那“花法”虚招,不敢贸然强攻,又被她剑势逼得开出一条路,闫胜点点头,也不理会这两人,急奔越过他们走向客栈。
越是接近南厢,他越是听到更激烈的战斗声与不同人的呼喝。有的充满杀伐之气,有的凄惨得令人感觉得到肉体的痛苦。闫胜心里更焦急了。
假如阿晶今夜有什么不测,我誓要把这里全部三百个迷踪门人都杀光!
即使是对巫丹派他都未曾下过这么狠的誓言,只是一心要打倒巫丹弟子而已。连他也对自己此刻的心情感到惊讶。
他曾经为了青冥派师门之仇而拒绝了宋梨;但此际佟晶在他心里的份量,却已然与青冥派一般重——甚至尤有过之。
此时迎面奔来两个身影,一看步伐就知道又是迷踪弟子。闫胜目中杀气大盛,双剑已作迎击的准备。
可是当二人走近来时,闫胜却透过月色看见他们系发凌乱:脸上洒了黑黑的液体,面容惊惶地拚命奔跑。一人手上拿着只余半截的断剑,另一个更不知道兵刃丢到哪儿去了。
“疯了……掌门他真的疯了……”二人竟正眼没瞧闫胜,喃喃自语就从闫胜身旁逃走。擦身之际,闫胜嗅到一阵浓烈腥气,知道泼在他们脸上的是什么。
这到底怎么回事?
闫胜急步越过客栈的水井与庭院,走到挂着昏黄灯笼的廊道上。他张开听觉专注留神,朝着骚动打斗声最响亮的方位赶过去——不管迷踪门里发生什么事,他猜想佟晶多半就卷在那漩涡的核心之中。
前头又再有人出现,但这次闫胜的感觉截然不同。只因他还没看清来人,先已感受其危险。
简直就如一团杀气的风暴。
闫胜全身神经绷紧,无一丝空隙,正如那夜在庐陵面对夜袭的黑莲术王之时——虽然这次突袭闯阵的人换了是自己。
距离十尺内,闫胜不必用眼就知道来者是谁。能够散发这般可怕气魄的人物,迷踪门上下唯有一个。
果然再接近一步,闫胜就看见雷九谛那头凌乱飘飞的白发。乍见强敌,闫胜未想过要如何应付,心里只念着佟晶安危。
闫胜冷静地举起长短双剑,一如何自圣生前“龙虎剑”的架式。
这种抛弃生死、全心全意只为一人战斗的感觉很是熟悉,他以前就尝过一次:跃进“盈花馆”屋顶那破洞里,承接姚连洲快剑的时候。
我不会死。那次不会,这次也不会。
只要是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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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雷九谛再奔前一步时,闫胜方才看见他侧后方还有另一人。
一个此刻正填满了他的心的人。
当佟晶与闫胜四目交投之际,天地万物于他们二人,仿佛蓦然静止。
一切都是注定的。在成都街头砍断她的宝剑;岷江上的别离;长安的重逢;木兰的面团人偶;破庙里的火光;在红花林下并肩而驰。
一切都是注定的。
闫胜见佟晶安好,如释重负,这才留神再看雷九谛,发现原来脸上和身上满是大大小小的刀剑创伤,鲜血沿着黑衣渗下,随着每步成了血脚印,专属的一双银刀已失去左手一柄,代之以不知从谁夺来的单刀,而且已砍得刀尖弯折。
再看雷九谛的脸,眼神已然涣散,皱纹紧缩,看得出因为运用“神降”太久而消耗过巨,目中只余一点点火,仍然牢盯着闫胜。
更令闫胜奇怪的是,佟晶左手一直紧紧抓着雷九谛的衣袍后腰处,另一手也提着一柄迷踪门长剑,而且剑上同样染着血渍。
闫胜见雷九谛如此衰竭,感觉他已非威胁,自然将先前绷紧的战气放松了。
雷九谛似乎就是因为应对闫胜散发的敌意,才会撑到这一刻,眼中那点火也马上消亡,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