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术王骑着一头异常高大的骏马,领着廿余骑疾奔而来,他那双异样的大眼睛因迎着阳光而眯成细线,内里的瞳仁透着比平日更强烈的肃杀之气。他已然换回黑莲教的五色宽袍,在奔驰中迎风扬动,夕日洒照下,尤如全身猛燃着火焰的地狱恶鬼。
霍瑶花也骑马跟从在他后面,挂在腰后的大刀随着蹄步晃荡。她的白脸没有了平常那冷傲的表情,身心似乎还未完全恢复过来。
早有十来个术王众等待在野地中央,围站在梅心树的尸身四周。他们已经收拾其他两名同伴的尸首,但绝不敢动梅心树半分。
黑莲术王远远就看见人丛中间那躺卧的黑衣身躯。他的马如箭离群而出,跑到人丛外还有十来丈时,黑莲术王的高大身体突然就离鞍跃下,乘着马儿的奔势再前跑了七、八步,过程顺畅得如履平地,整个人就如没有重量的纸扎人儿般。这么惊人的轻功身法,术王众也是首次见他公开施展,吃惊得好像看见什么妖法一样。
术王放慢了脚步,继续朝梅心树的尸身走过来。术王众都惶恐地分开避退得远远他们知道术王猊下愤怒时,有多么可怕疯狂。
黑莲术王的脚步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沉重,再无平日如猫般轻盈的足势。斜阳将他本就异常高瘦的影子拉得更长。
他终于走到了梅心树跟前,缓缓半跪下来,伸出一双大手,把梅心树上身抱在怀中。
术王那张瘦削的脸变得更凹陷。嘴唇颤抖不已。两行泪水从大眼睛流泻而下。他闭目。
霍瑶花也到来了,跨下马鞍,按着身后刀柄,远远瞧着黑莲术王这副模样。
她从来都摸不透黑莲术王的情绪什么时候是真心,什么时候是假意。可是这一刻,看见他静静流泪的样子,霍瑶花非常肯定的知道,这是真情。
黑莲术王唯一视作同伴的,始终就只有一同离开巫丹山的师弟梅心树一人。
“梅师弟……”黑莲术王凄楚地低唤,当中透出那真切的悲伤情感,就连一向畏惧他如魔神的弟子听了都动容。
这一刻,术王仿佛变回了凡人。
术王五只长长的指头,颤震着摸向插在梅心树胸膛上的弯刃。梅师弟最后竟是死在自己的兵器之下,术王眼睛里充满惊疑。
“多少敌人?”他冷冷地问身后的弟子。
“我们来的时候仔细看过地上的蹄印……”那弟子战战兢兢地说:“除了梅护法一直追杀的那人外,另有一骑到来……也就是两个!”
“那边地上还有一摊血迹,可是人都走了。”另一名弟子补充说:“也就是说那两人其中一个受了重创。他们同骑一匹马离去,可见那受伤的家伙已无法独力骑马。”
霍瑶花听着时,又看一眼停在另一边的两条尸首。其中一人正是跟随她已久的孙逵,双手自前臂处被斩断,乃是失血过多致死。她深知道孙逵的武功斤两,那双臂的伤口都十分整齐,可见是一击之下造成。这么猛烈的斩击,她自问也做不到。
这时霍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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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禁又回想起那个肩头带着刺花的强壮男人……
“花……”黑莲术王就在这时唤醒了她:“你今天也遇过那家伙。很强的吗?”
霍瑶花脸容紧张,想了一阵子,摇摇头:“我当时不太清醒……记不起来了。”
她这样子回答,心里已经预备要承受术王猊下的愤怒。可是术王并未再责难或追问她,只是呆呆地瞧着梅心树的脸,再次陷入沉默。
这时有一名术王弟子走近霍瑶花,悄声地说:“霍护旗,我们还得到一个消息……”
霍瑶花的柳眉扬了一下:“是那两个家伙?”
这弟子点点头,吞了吞喉结又说:“有同伴报信回来,他们在北面的一条村子里……挂掉了……”
鄂儿罕和韩思道迟迟未归,霍瑶花心里其实已有估计,但还是压抑不住心底的惧意。
这么强的敌人,前所未遇。
她看那弟子面有难色,知道他没有勇气在这种时候又向术王报告两个护旗的死讯。她叹了口气,扬一扬手。
“由我来告诉他。”
那弟子松一口气之余,却也面露惊讶。平日遇着这种情况,倨傲的霍瑶花才懒理他们死活,怎料她竟主动把这事扛下来,说话时甚至露出少许体谅的神色。
这女人吃错了什么药?怎么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
霍瑶花走上前去,也半跪到黑莲术王身旁,垂头低声说:“猊下,鄂儿罕和韩思道,也都……归去真界了。”
黑莲术王听了这消息,却没有半点儿反应,仍在轻抚梅心树冰冷的脸,把沾在上面的沙土抹去。
霍瑶花只能默默地等待他。
好一会儿后,黑莲术王才擦去脸上的两行泪水,神态也回复平日的样子。
“花,你看我们要如何应付?”黑莲术王从来只有下命令的份儿,没有这样向部下问意见,霍瑶花很是讶异。
她抬头瞧着术王。术王虽已恢复冷静,但霍瑶花看出来,他的脸容比从前略显得柔和了。是因为梅心树之死吗?
霍瑶花想了一想,回头示意四周的手下退得远一些。摒退众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