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玉牙关紧咬,眼圈已经红了,谢听澜别开了目光,轻声道了一句节哀。
方景玉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在佛像里藏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后有一群乞丐到破庙里休息,我才偷偷从佛像里出来,混在乞丐的队伍里跟着他们离开。我知道不能直接去上京,齐王的人一定会沿路不停的追杀我,所以我回到热河,想要找乳娘,让她帮我雇一个镖师队伍……可是……”
方景玉双拳紧握,挤出一句话:“我回到乳娘栖身的庄子的时候,看见庄子起了一场大火,我闯进乳娘的房里,看见她……她被绑在椅子上,已经……我哥哥的尸体也在那里,我知道他们应该已经猜到,东西在我手里了,他们拿哥哥做威胁,想让乳娘说出我的位子……”
方景玉捂住脸,“她身上都是火,我没办法救她,只能把哥哥的尸体从火场里救了出来,埋在了庄子的后山里,那儿附近有一个乱葬岗,我又拖了一具尸体,把他丢进了火场……”
“我也不知道能躲多久,但我不能坐以待毙,正好我听说,青州府来了新的知府,还知道太子委派查案不利,年后过来调查圈地案的就是齐王。我不敢完全相信青州知府,就想找机会混进青州府……”
方景玉倏地抬起头,眼中划过一丝狠意,“青州知府若是好人,我就把证据全部交给他,他若不是好人,我也不会暴露身份。但我一定要杀了齐王,他害死我全家,还有那么多无辜的百姓,他应该偿命。但他是位高权重的亲王,恐怕就算定罪,也不过是被废除亲王尊位,去另一个地方享福罢了……”
他急促的喘息过后,渐渐冷静下来,“我在青州四处打探新任知府的情况,知道他有一个女儿……”
方景玉有些心虚的瞥了一眼谢听澜,谢听澜表情冷冷的,方景玉摸了一下鼻尖,继续说:“我卖掉了一些积蓄,攒了一点钱,买通了几个难民,把自己伪装成了漱玉。其实漱玉确有其人,不过她早就已经不在了。我就借了她的身份,想混进青州府。”
“我身上的伤也是雇人打的,结果那天被另一个人撞见了。他是我乳娘的旧相识,他以为我被欺负,就把我救下,我试探后觉得他可信,就把事情编了一下透露给了他一点,他对我乳娘有情,也想为她报仇,就帮我一起做了这件事……”
“他应该不知道,你进青州府的主要目的,还是要刺杀齐王,而不是替你父兄伸冤吧。”谢听澜说。
方景玉笑了一下,“他如果知道,应该就不会帮我了。”毕竟方景玉根本没告诉他,齐王是真凶,平民百姓与官斗都已经是付出了极大勇气了,他若知道幕后之人是皇子,不为了保命去供出方景玉,已经是有义气了。
方景玉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谢听澜捋了一遍,问道:“你哥哥身上的伤口,你查看过了吗?”
方景玉看了她一眼,过了片刻,他说道:“我看见了,来抓他的那个人。”
谢听澜瞳孔一缩,脊背都直了一些,朝方景玉的方向倾去,问道:“你看到他的脸了?”
“还有他手里的刀。”方景玉在屋内扫了一眼,起身走到案边,抽出一支毛笔蘸了一点墨,在纸上描画了片刻。
谢听澜起身走过去,在看到胡刀的模样渐渐显露出来的时候,震惊的说:“你会作画,那你岂不是能——”
“一个时辰时间,我能给你画出他的脸。”方景玉把画完的纸交给谢听澜,“他应该就是帮齐王杀人的人,是他的心腹。我听哥哥说过,他就在当初假扮钦差来巡查的人里。”
谢听澜接过纸张,看着方景玉,挑了挑眉道:“底透的这么彻底,是想跟我谈条件吧。”
方景玉直接告诉谢听澜:“我要杀了齐王。”
“你杀不了,而且还会被他反杀。”这件事从前世从来没有过方景玉这个人来看,他的结局其实就已经定了。
“有你在我可以。”方景玉说。
谢听澜精心折起手里的纸张,“你都说了,齐王知道你的存在,知道你还在潜逃。既然如此他就会更加小心谨慎,不仅仅是防着你把消息递给皇帝,更要防着你在暗处对他下手,这种情况根本动不了手,一不小心,还会引火上身。”
方景玉蹙了蹙眉,谢听澜道:“其实你根本没必要下手,把证据交给皇帝,傅容难逃一死。”
方景玉虽还在思考,听到这话仍是冷笑了一声,道:“我自小生在州府,但也知道朝堂上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是杀掉一个亲王,皇上的亲儿子,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如果皇帝听几句求情,说不定等几年后此事平息了,还会把齐王的罪一笔勾销。”
“更何况齐王的外家还是皇上的重臣,他的母亲也是宫中的贵妃,杀了齐王说不定就会引来国公府的怨恨,引得朝堂不宁。问罪齐王还是在皇帝英明的情况下,若皇帝昏庸些,为了不得罪重臣之家,直接找旁人给齐王顶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谢听澜是看出来了,吕家父子还是信任朝廷的,所以从始至终没想过其他的,只想要把齐王的罪状上报。
但经历过家破人亡,狗官坑害的方景玉已经不怎么信任朝廷了,比起揭发齐王,他更想直接手刃仇人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