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去洗给花以朝擦拭伤口的湿帕。
帕子上面血迹被水打散,蕴染成一片淡淡的红色,入手揉了几下便化在了水里。
花以朝抬手松了松脖颈间包扎伤口的系带,淡淡道,“不用洗,扔了吧。”
一块丝绸而已,哪里用的她洗?
“那也太浪费了。”如花花没应,仍是洗干净了。
花以朝顿了顿,静静道,“你以前……从来不做这些的。”
虽然她以前也并不娇气,但家里惯着,也是恨不得绫罗绸缎垫地走的,哪里舍得她做半点污水?
她如今这样,倒像是长大了许多,让他欣慰,又觉得有点心疼,不知道她这些年吃了多少苦。
如花花闻言倒是惊了一下,“我以前,这么懒吗?”
这不过是随手揉搓一下的事情。
如花花将帕子拧干,转身搭在一旁木椸上。
木椸上还搭着一件月白色的衣衫,看起来是花以朝换下来后随手扔在那里的。如花花瞥了一眼,看到一圈晕染的红色,在素净的月白色领子上分外显眼,宛如雪林的红梅。
如花花心底又仿佛被针刺了一下。
“衣服,我帮你洗干净吧……”如花花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道。
“嗯?”花以朝回头看了一眼,瞥到了那件染了血的衣服,眉头微凝,后悔换下来以后没直接扔掉,倒让她给瞧见了。
他摇了摇头,道,“不用,一件衣服而已,我都准备扔了。”
染了血是不好洗的。
如花花:“可是……”
“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花以朝打断了她说的话,笑了笑,走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奈说道,“我都没放在心上,你总不能耿耿于怀一辈子吧?”
如花花任由他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这不是小事。这怎么会是小事呢?
如花花心怀愧疚。
花以朝起身道,“好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如花花稍微有些迟疑,顿了顿,才问道,“你要去安排……明天打仗的事吗?”
她身份敏感又尴尬,实在不该问战事相关的事情,但她实在忍不住。
花以朝想了想,才缓缓开口,与她道,“你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再考虑考虑。”
……
花以朝的人直将她送到小院外才告辞离开。
如花花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刚要回院子里面去,斜刺里忽然有一只手极快地搭上她的肩,将她向一侧暗影中拽了过去。
那速度与力气都不容小觑,如花花只感觉到肩上一紧。她心底微惊,电光火石之间,她来不及反应,脚下就一个踉跄,被一道大力拽了进去。
贴着墙滚了一圈,她整个人都随着那道拉她的身影一起滚到了院旁的树丛中。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夜色的蝉鸣声中几不可闻。
身子稳下来以后,如花花下意识的抬手护住了自己的脖颈,以防被刀架颈侧。
可是她后面那人似乎并未有什么杀意,只有牢牢握住她肩膀的一只手,力道也不轻不重。
如花花心底似乎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她猛地抬起头,昏暗的月光下,那人穿一身黑,还蒙了面,她又凑近了一些,艰难的看清了人。
“十……”
“别说话!”
如花花刚刚开口,那人一只手急急捂嗯住了她的嘴巴,用急促地轻声打断了她。同时,面罩上那双眼睛警惕的扫了一眼四周,见无异样,才缓缓放松了一点紧绷的神经。
如花花直直地盯着那双眼睛,她已经认出了这个人是谁。
正是与她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十一。
怪不得那时候花以朝说五个人,她一直奇怪是少了谁,原来是十一逃掉了,并且人还一直在建康逗留。应该是如今健康防守严密,他一直没找到机会出城。
看着十一紧张的模样,如花花也莫名跟着紧张了起来。
她屏息静气地抬手指了指自己被十一紧紧捂住的嘴巴,又朝摆了摆手,示意十一她知道了,不会随便乱喊的。
十一看了她一眼,这才缓缓松开手,他那一双常含笑意的眼睛此时在夜色中却十分冷清,甚至掺杂的还有几分复杂情绪。
如花花眸子微动,用气声问他道,“十一,你怎么来了……”
府邸里守卫森严,他怎么穿越层层人海,孤身一人跑来内院的?
这也太危险了。
如花花忍不住看了眼四周,此时守卫还没有巡逻到这边,四下无人。
十一目光深不见底,声音很冷道:“我不来,如何看清你的真面目?”
如花花一怔,视线僵硬地朝十一挪了过去,“……你说什么?”
十一不置可否地看过去,语气平静,却又仿佛夹杂着冰霜,“我是该唤你如姑娘,还是该唤你一声郡主?”
他刚刚在草丛中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