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按在椅子上,如花花认认真真净了手,层层解开白布,看着那骇人的伤口,眸光里没有丝毫嫌弃与恐惧,而是小心挑了膏药轻轻抹在青紫的伤口上。
“疼吗?”她小心问。
钟离廷笑了一声,没说话。
如花花默默将药膏均匀的在钟离廷背上敷了厚厚一层,手下动作又轻又缓,生怕不留神弄痛了他一般。
小姑娘指尖凉凉的,挑着药膏抚在伤口时甚至还念着咒语,“痛痛飞走吧。”
还是个小孩。
钟离廷哑然失笑,还未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帐外此时并无人把手,一人径直掀开毛毡从外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是钟离天胤。
他原本是来“探病”的,没成想扫了帐篷一眼,里面人居然还不止钟离廷一个。
钟离天胤纯纯的好了伤疤忘了痛,见状便扬声高高“啧”了一声,“大哥不是身子不便么,怎么还起身了,莫不是有人弄虚作假了?”
钟离廷淡淡扫他一眼,语态凉凉道,“你来做什么。”
“我?”钟离天胤像是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十分讨嫌一般,甚至还朝钟离廷靠近了几步,说:“兄友弟恭么,我自然是来探病。顺便看看我的好大哥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衣衫不整的和小情人做的什么勾当。”
他嘴上说着探病,却明显一副“趁你病要你命”的模样,钟离廷还未动手,便见眼前闪过一道黑影。
如花花一巴掌将人推开,挡在钟离廷身前,虎视眈眈道:“说话就说话,别靠近我哥哥!”
钟离天胤踉跄一步才站住身子,看着眉眼明艳的小姑娘,忍不住舔了舔唇。
原先只知道是个颜色好的,今日才知,原来还是个小辣椒,够劲。
“小孩,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推我,我可是……”
如花花没理他,只是有些焦躁的回头,问钟离廷:“哥哥!我能打他吗?”
哥哥教过她的,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这次可是这人自己送上门来的。
她的声音里甚至还隐隐透着一丝兴奋。
钟离廷笑笑,抚掌:“嗯,留口气。”
钟离天胤:“???”
没等他反应过来,如花花就一挺身,猛地朝他逼近过去。
想起那天的事她就憋气,如花花单手抓住人用力一甩。
钟离天胤脚下踉跄,后背重重撞上桌沿,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眼前忽然一暗,呼吸一紧。
如花花一步上前,曲肘死死抵住钟离天胤的脖颈,以一种压倒性的趋势将人按在桌沿上,微俯身,压低声线,“上次的仇,我可还没报呢。耍阴招算什么?有本事光明正大打一场!”
上次的仇?
上次钟离廷为这事将他丢河里的仇他也还没算呢!
钟离天胤顿时瞪大眼。
这特么报仇还兴分开报的?
他今天是特意趁着卫令在外带兵训练,趁着钟离廷受了伤,来报钟离廷将他丢在河里那茬的仇呢,可不是开给人当沙包的!
钟离天胤没把人看眼里,不耐的挣扎了一下,他觉得看着这么纤细个小姑娘,他一巴掌就能掀翻。
却没想挣扎了一下,按着他的人压根纹丝不动。
钟离天胤气短脖子粗的奋力开始挣扎。
背后是细窄的桌沿,脖颈间是横压的手臂,逐渐的,钟离天胤呼吸不畅的脸都憋红了,他也没有乱想的心思了,努力伸手去抓如花花的手,口中艰难道:“放,放……”
“别、动。”
她的声音低低的,声色温柔轻慢,眸光里却处处都透着凶悍的威胁,更不用说那看似一折就断的细手腕居然能轻易将他一个大男人按的挣扎不得。
那双黑白分明的鹿眼莫名和那日那双毫无温度的眸子重合。
钟离天胤打了个冷战,内心随着颤抖的睫毛一并抖了抖,忽然莫名有些腿软,脸上全无了方才嚣张挑衅的模样。
他一直觉得这不过是豢养得金丝雀,如今才真正意识到,这绝不是一只温软无害的小白兔,她更像是一个伪装成猎物的猛兽,平素一副无害的模样,一到关键时刻,必定毫不犹豫的亮出凌厉的爪牙。
他就知道!钟离廷那种变态一般的存在能教出什么弱茬?!大变态就只能教出小变态!
钟离廷无声的看着,逐渐松下心神,弯了弯唇角。
或许他早就该放手了,小孩在他的羽翼下永远不会成长,她年轻,自信,神采奕奕,根本不需要他的庇护了。
这种窒息的滋味看起来不痛不痒,实际上绝不好受,这招也是阴损,难受不留痕。
钟离廷:“用点儿劲。”
“平常怎么教你的?”
“没吃饭?”
钟离天胤:“……”
他要不是说不出话,早就大骂起来了,他就知道,眼前这个看着一副温和好说话的模样,实则有着一颗天下最歹毒的心!
等他回了皇城,一定要狠狠告上钟离廷一状!
如花花手肘猛的往下一压,钟离天胤忍不住翻起了白眼,面目扭曲,他觉得自己真要交代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