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时缄默,通身逸散出的冷锐锋芒,凝成一股强悍不容驳斥的威压兜头盖来,宁钰心知自己戳了老虎屁股,夜深人静,满院子都是他的人,若是真将他惹急了,人家如今贵为亲王,万一……
宁钰不敢往深里想,但这么大碗汤下肚,肚子非撑爆不可。
心思急转,计上心来,她嘶嘶抽了口气,眉头拧起做出极力忍耐的模样。
“又痛了?”燕时果然上当,俊脸立时显出急色。
宁钰点头,“嗯。”
燕时移开鱼汤碗,小心托着她的伤臂低头查看。
他陡然靠近撩起一丝微风,一股浅淡的暗香扑鼻,高雅矜贵,又不似龙脑香那般霸道,若有似无极其清雅,上午他抱她的时候她便闻到过,当时就觉得十分惊艳。
“你用的什么香?”
“奇楠香。”
奇楠香,又名伽南香,极品沉香中的极品,有市无价,皇室专供香之一,民间没有。
宁钰对香没什么研究,只觉得闻着挺解压。
“怪好闻的,我再闻一下。”
夹板没有移位,手掌也没有渗血,燕时查看完正欲抬头,忽觉一股热风袭来,惊觉小书生居然将鼻子凑到他的耳鬓后方轻嗅。
燕时浑身僵硬,不敢乱动,直到宁钰闻够了退开。
“你若喜欢,我命人给你送去。”
“不用,此香虽好却不配我,你用正好,相得益彰。”
宁钰说着,老毛病又犯了,话锋一转,调笑道:
“我觉着吧,也只有惊艳绝伦、宛若天人的安王殿下才配此香,若是再配上一只小巧精致的耳珰或耳扣,古银最好,那天上地下、塞内塞外,莫说女子,男子也会为安王殿下的魅力所折腰,什么娇妻呀、美妾呀,统统抛一边去。”
她曾不止一次提过要替他打一只耳珰。
很奇怪,从前听到这些话只觉得被冒犯,恨不得缝上她的嘴,而今再听,竟隐隐有些期待。
燕时的耳根不可抑制开始发热。
“呀呀呀,好饿!”知道他接下来会翻脸,宁钰赶在他变脸前岔开话题,“有劳子州兄再喂我几口菜。”
“我保证,这回绝对不捣乱!”宁钰抬起左手,指天发誓。
吃饱喝足,宁钰拎着灯笼回了尚武院。
燕时传林昊进屋。
“将这封信交给户部尚书方大人,再同他说说兵乱四年徐家在南里的所作所为。”
“是,属下即刻派人进京。”林昊接过信。
“你亲自去。”
让他亲自去,就是告诉方尚书徐家是安亲王看重之人……林昊抬头快速瞄了一眼自家主子,暗忖徐七公子在主子心里地位非一般呐,看来以后见到徐七公子要更恭敬才行。
燕时知道林昊在想什么,叮嘱道:“告诉方尚书,按章程公正评选便是,不必顾虑本王。”
“是。”
林昊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心里却对口是心非的主子嗤之以鼻,嘴上说着让人家公正评选,有本事别派心腹去敲打监工呀。
别说,此事林昊还真误会了燕时。
燕时之所以让他亲自去盯着方尚书,乃是因为认同徐家的行商品格和作风,打心里相信如果让徐家经营来银号钱庄,必然强过银丰号。
次日午间。
宁钰去提名院找燕时,顺便陪他吃饭。
坐下第一件事,便是燕时便告诉她,已经派人去督促钱庄资格的评选,保证抛开储备金不谈,给徐家一个公平公正的参选机会。
宁钰听完,朝燕时竖起大拇指。
“还是安王殿下明事理有眼光!”
“还有件事……昨日未来得及说。”燕时推开快怼上他眼睛的手。
“什么事?”宁钰喝了口茶,好整以暇等待下文。
“借条之事。”
燕时顿了顿,继续道:
“无论三千万两,还是五千万两,短期内都凑不出。新朝初建,百废待举,国库本就不充盈,所以国库万万不能动。”
“国库不能动,不是还有皇家私库?”宁钰反问。
继而恍然大悟,唏嘘道:“也对,若你燕家有钱,也不至于冒险来徐家借。”
“不对,你这么说……不会是不想还了吧?”
宁钰坐不住了,厉色道:
“燕子州我告诉你,你要敢说不还,或者十年八年后再还,信不信我立刻、马上,今日就让你以身偿债?”
听到这话,燕时不怒反喜。
如果不逼他入赘,他很乐意以身偿债,十万个愿意。
扫了眼宁钰莹润殷红的唇瓣,燕时徐徐道:
“我与父皇兄长商量过,将望京城春华街划与徐家,抵偿三千万两借款。春华街紧临东大街,在前朝是瓦子勾栏酒楼茶肆一条街,全长十二里,有店铺小摊上千家。
“三千万两本不足以给这许多,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