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敬尧睨了一眼身旁人，她正吃些酸掉渣儿的玩意，顾敬尧就觉得牙酸，总爱吃些奇奇怪怪的。
掌心握满三千鸦青，长簪在手里犹豫了半天才还给她。
赵斯斯挽好发就这么坐着，塞了一颗又一颗酸果子入嘴啃咬，酸爽的滋味舒服得眉梢飞扬带起。
顾敬尧心道，这是吃了什么极乐仙丹不成。
对上顾敬尧轻瞥而来的目光，淡带嫌弃，赵斯斯捉了一颗递到他嘴边：“皇上尝尝？”
顾敬尧几不可察地抿紧唇，偏头躲着，像躲着什么毒物般，赵斯斯知他不喜，越发想强迫他尝尝，恨不得都一口塞进他嘴里的架势。
顾敬尧没有说话，拿起折子就挡开那粒果子。
赵斯斯眨了眨眼，贼心不死：“尝一口嘛。”
他退，她逼。
这女人。
顾敬尧霍然搁下折子，单手禁锢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将她拉到眼皮底下，高俊的身体也俯身下来瞧着她：“赵斯斯，休得放肆。”
赵斯斯手蜷了蜷，小声道：“哦。”
哦。
顾敬尧顿时就心软，望着她莹白指尖的小青果，出乎意料的，他竟真的低头咬下去了，那爽酸泛滥在喉间，要多难吃有多难吃。
“咳咳、”
顾敬尧忙捉来茶盏抿了几口，心里暗暗不痛快，她会分享给他的，就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顾敬尧边拿帕子轻擦手，边睨着她：“满意了？”
满意得不得了，赵斯斯不说，笑了笑：“京城无趣，明日我可以出城吗。”
“去何处。”顾敬尧眼里没什么波澜，掷开帕子，重新拿起朱笔批阅折子。
赵斯斯默了默，伸手帮他整理折子，这番举动就像是在讨好做小。
“皇上不来吧我就不开心，皇上忙，自当不能常常陪着我，这点我就不同权臣百姓争皇上了，那我困在这府里就会很无趣，我就想出城去烧香祈福，或者去皇陵看看宁澜皇后，你不是答应给我去了吗。”
前边的话听着还算入耳些，虽说真假难辩，可这后边的话便是企图，顾敬尧没抬头，应道：“不消停。”
赵斯斯挪了挪身，伏到他肩上，赵斯斯就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冰凉的气息，突然她呜咽了一声，伸直了玉颈仰望他：“可以吗。”
她动作又轻又软，像是冻坏了的幼物想寻找安全可靠的地方取暖，他一手撑着她，伸手去抚她的眼角眉梢，低低轻喃着：“上榻就寝。”
他没有开口拒绝他也没有答应，赵斯斯能懂几分，搭在桌上的手顺来折子，举起，啪哒松在顾敬尧身上。
微笑转身。
“你真好。”
瞧着她走进内寝的身影，婀娜多姿，顾敬尧顿时没什么心思看折子，暗想，这个女人怎么这样。
这一夜，顾敬尧在侧殿批阅奏折，赵斯斯独自睡得很舒服。
翌日清晨，顾敬尧已经离开。
马车和军队已经在王府外等候，赵斯斯照例给方爷把完脉，照例每日的安胎药。
大概是入冬，空气冷，赵斯斯抓勺子的手堪堪发抖。
方爷起身退下的空隙，冷风掀起他的衣摆，无端相触，赵斯斯手中勺子无意识脱落指尖，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
赵斯斯睨了眼地上的碎渣，冷声道：“你会不会走路。”
这一声，将士大抵以为方爷做了什么出格的举动，惹了赵斯斯心情不悦，眼下半点错不能出，将士直接按押方爷训一顿。
方爷：“……”
赵斯斯静坐在原地，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擦手，望着不远处的那方檀木匣子，起身离开。
马车慢悠悠出城，十分豪华，做工都是特制的，车行走的颠簸影响不了分毫，一应用物齐全，车厢一角处还有个小暖炉，时日寒冷，供以她取暖之用。
宫女正候在马车两侧烧水侍奉，洗净果子备好置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夫人，您请用。”
赵斯斯目光微瞥，这些个说是宫女，其实都是武功极高的死士，倒水的动作都极为生疏且轻松自如。
宫女注意到她的目光，弯下腰道：“奴婢是陛下交代贴身保护夫人安全的，夫人请宽心。”
赵斯斯嗤笑，也没说什么，在想，他不是说同她一起去皇陵么？怎么又是她自己去了？赵斯斯倒不是期盼与在意，只是顾敬尧自己说过，只觉得想笑，顾敬尧的话那是一个字儿，都不要信。
因赵斯斯嫌闷，于是左右连同前方的帘帐都掀开透气，转间就落雪了，初雪靡靡微微。
又是一年冬雪纷飞。
宫女取来裘衣为她披上，见她瞧得正兴，便开口几句同她说说话饥饿法：“西楚最美的人便是夫人，西楚最美的季节便是雪月纷飞了。”
“是二月的杏花微雨。”赵斯斯伸手接了一半，雪沫转瞬消融。
出了城路窄，倒不是容不下马车并行，只是仪仗盛大，迎面而来的马车挡了路。
但考虑赵斯斯身怀六甲，陈安便去前方让那辆马车避行。
“夫人要去何处？”那辆马车坐的是傅幼鱼，像是相识很久的打招呼。
赵斯斯看过去：“出去瞧瞧，闷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