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生的可爱,偏偏嘴巴又甜的很,时常跟在他身后李叔李叔的叫着,李管事想起自己如小翠这样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受了宫刑入了宫,挨到出宫的时候,家里的人都早就不知道散落到哪里去了,宦官不能娶妻,他也不愿意耽误好人家的姑娘便一直单着,直到了三十奉旨出宫之时仍旧是孑然一身,他原以为这就是他的命,挨了一刀的东西注定是孤独终老的命,可上天却又让他遇到了小翠这么个小机灵鬼,那一声声叔让他在宫中磋磨多年早已冷硬的心也慢慢的捂化了。
那段时间他把小翠放在身边亲自教导,教她读书识字,教她为人处世,小翠本就聪慧,学起东西来快得很,又得他亲自教导,单从言行举止上头若是不说是个伺候人的丫鬟,任谁见了不当是谁家偷跑出来的小姐。
那三四年可谓是他这短短一生之中最为幸福的日子。
他是真真正正的把小翠当成了自家孩子来管教看待,每日忙完府中琐事回了院子便与小翠一道用膳,末了教小翠认字读书,就如同一个普通的父亲与女儿一般。
二十几年了,他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眼看着小翠一日大似一日,越发出落的惹人爱怜,李管事都已打算好,把小翠再留在身边几年,等到她及笄之后就替她消除了奴籍,再细细寻一门好亲事把小翠嫁过去。
他身为王府主事,府中下人的卖身契都捏在他手里,做主放出一个小丫头易如反掌。他以为这事只是早晚而已。
可这世界上的事情永远不会如他所愿,小翠十二岁那年景王迎了锦衣卫使府里的小姐入门,也就是如今的二夫人,那二夫人性情跋扈,小翠无意中得罪了那位骄横跋扈的温小姐,那温小姐竟然狠毒到趁他出府办事的时候罚小翠在冰天雪地之中跪了足足半夜,若不是他收到消息赶回来,只怕小翠这一双腿都要废掉了。
他心急如焚,忙前忙后为小翠延请医师,好歹算是保住了一条命。可从那之后,小翠性子就有些内向,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活泼了。
后头小翠更是被二夫人发落到马厩去做些粗重活计,李管事虽然气愤,可二夫人比较是主子,景王又对二夫人宠爱的无以复加,他也别无他法。
为了不让二夫人继续针对小翠,便表面上装作与小翠疏远,他还记得将小翠送去马厩之时小翠哭的是那么的伤心难过,哭着喊着求李叔不要不要她,她往后都会乖乖听话,那声声凄厉哭喊他到现在都忘不了。
李叔想起往事,忍不住心里头叹口气。
“你在王妃屋里呆着可还习惯?”李管事问小翠道,变戏法一般自怀中掏出一块饴糖递给小翠,“吃吧。”
“王妃人很和气的,从来不会对我们发脾气,也不计较小翠粗苯什么都不会,有一次我替王妃斟茶的时候不小心将茶水泼到王妃身上,王妃不但没有骂我罚我,还让燕儿姐姐替我上烫伤药呢!“说起这个,小翠眼中仿佛都要放出光芒
李管事转头看了一眼水云间,露出思索的表情。
“王妃果真对你这么好么?”小翠心性单纯,莫不要别人给点甜头就以为有多好。别到头来被卖了还不知道。
小翠听李管事怀疑,忙重重的点头,更加维护起王妃来:“小翠不会骗李叔的,王妃性子真的真的很好的,时常还会赏赐给我好些精美糕点首饰呢!除了王妃,还有苏嬷嬷,还有燕儿姐姐都对小翠很好,平日里都很照顾小翠。小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对小翠这么好的主子呢!除了李叔,这王府里就数王妃对小翠最好了。”
小翠将饴糖含在嘴里,惊喜道:“李叔,是张家铺子的饴糖么?真好吃。您是什么时候去买的?”张家铺子做的饴糖是味道最好的,以前她还跟在李叔身边的时候,李叔若是出府,便会带回一块饴糖给她。
那些年,是她最快活的时光。
李管事含笑看着小翠欢喜的模样,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如同父亲一般宠溺道:“喜欢吃就好。好了,就送到这里吧,快回去王妃跟前伺候吧。”
“李叔,小翠都好久没有看到你了,小翠想再跟李叔说几句话。”小翠毕竟是李管事一手带大的,心中早就把李管事当作了自己的亲人,她自从被发落到马厩之后就不能时常看到李叔,上一次见还是过年的时候呢!好不容易见着了,小翠不想李叔这么快就走了。小翠扭着手中,磨磨蹭蹭的不肯回去。
李管事看她这小姑娘的模样,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既欢喜又欣慰,他似乎又能看到当年那个小丫头的模样了。
“好了,往后这见面的机会多着呢,不急于这一时。”李管事心里虽然也想跟小翠多待会儿多说几句话,可又怕小翠在外头耽误久了在王妃跟前不好交代,便板着脸赶小翠回去。
“对了,待会儿你回去之后若是王妃问起你与我之间的关系,你也不必隐瞒,照实说就行了。“李管事叮嘱道,见小翠乖顺的点头答应,这才笑道”好了,傻孩子,回去吧。“说着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小翠只好恋恋不舍的转身回了水云间。
景王虽下令禁足温颜一个月,可实际上才过了二十天,温颜便大张旗鼓的走出摘星阁开始在府中各处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