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脸色有些难看,好像知道自己的莽撞。毕竟里面的营帐陛下从来不让外人进,就算何公公吩咐,到时候出事惹怒了陛下,还不是要他们这些下人担责?
想要让夏予退下,夏予却道:“小哥还未告诉我那孩子的事情呢。”
“你以为什么事都是你想知道便能知道的?药放下,赶快走开。”
“我给你送药,你告诉我孩子的事情。”夏予根本不给他犹豫的机会,便蹑手蹑脚进去。
她自认为挺了解陆淮钦的。
这人睡觉不安稳,一点风水草动就会醒。但是夏予刻意脱了鞋,应该没有大问题。
何幸哪里是要她送药,分明是要她送命。做的好下次再来,做不好,命留下。
夏予想了想,实在没想到自己哪里惹了何幸。
将药放在桌子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夏予面露喜悦,打算退下。
余光瞥见陆淮钦在榻上小憩,竟是连被子都没有盖一床,心想也太不顾惜自己的身子了。
分明还在日日咳嗽,身子也越发消瘦。
等夏予再回过神,竟是站到了陆淮钦面前。她见陆淮钦眼皮动了动,生了要逃的心。
可鬼使神差的,竟是拿了旁边的被子想要给他盖上。
才摸到被褥,陆淮钦的眼睛顿时睁开,寒光乍现,床头的长剑抽出,抵上了夏予的脖子。
长剑割断了一缕长发,割破了夏予脖子上的皮肉。夏予惊恐地捏住了他的手腕,腿脚十分利索地跪在了地上。
陆淮钦冷锐的目光落在两人肌肤相粘处,夏予松手。
“来人,把她的手砍了。”陆淮钦收剑入鞘,赤脚到桌边拿了温水浇湿手帕,狠狠地搓弄被夏予碰到的肌肤。
夏予木讷地看着,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陛下饶命”四个字。
陆淮钦的目光落在夏予穿了袜子却并未穿鞋的脚上,“双足也砍了。”
“你这样不重人命,阿娘若是知道,一定会更加厌恶你。”
陆时谦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门口,夏予连忙看了过去,见陆时谦不曾看自己,也匆匆垂眸,假装并不认识。
“谁准你来这里的?”陆淮钦将帕子丢进火炉里。
陆时谦自然不想来这种地方,若不是无意听到何幸提起“于娘”,又谈到这女人脸上有许多疤痕,他不会特地赶来一探究竟。
“你让我背的书,我全背会了。”陆时谦寻了个借口。
“朕过目不忘的东西,倒是成了你炫耀的事?”
“我只是知会你一声。”陆时谦说完便要离开,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夏予,“你最好积德,不然阿娘知道,真会厌恶你一辈子。”
陆淮钦冷冷地瞧着他,陆时谦也回以冰冷的眼神。
许久,陆淮钦才阴沉道:“全都滚。”
夏予麻溜地滚了出去。
但她很诧异。
她不知道自己那个乖巧安静的孩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陆时谦在陆淮钦面前分明是小心翼翼,想要这份父爱的,怎么这对父子突然就剑拔弩张?
夏予满是诧异,木讷地走了回去。
何幸送走了陆时谦,见陆淮钦脸色还臭得很,笑道:“陛下,太子话多了些许,人也开朗了许多。”
“他再口不择言,朕迟早拔了他的舌头。”
何幸拂尘一颤,老实地站在一旁不言。
--
夏予本以为自己不用再给陆淮钦送药了,谁知道何幸还是把这份差事给了她。
“太子殿下说喜欢你,你便老实领了这份差事吧。日后药送到外面,不必再进去。等回宫,你也跟着一块。”
“敢问公公,为什么不是去太子殿下那里伺候?”
“太丑了,咱家怕你吓坏了太子殿下。”
夏予皮笑肉不笑,“开开心心”地接了这份差事。内心腹诽,怎么不怕她吓坏了陆淮钦?
也是,陆淮钦是男人,什么可怕的事情没有见过?在何幸眼里,陆时谦还是个孩子,自然需要保护。
估计陆时谦说喜欢她,也盼着她能去他身边。谁知道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陆淮钦的手掌心。
晦气!
不过晦气归晦气,夏予毕竟是大夫,她还是不由得心软了。
陆淮钦拿剑抵上她脖子的时候,她的掐住了他的手腕。只那一下,夏予便摸清了他的脉象。
紊乱无比,时日无多。
身体成了这个模样,竟然还跑到前线来?
像极了碰到自己的病人不谨遵医嘱时的心情,夏予的内心自然沉重。
不需多想,她就在陆淮钦原来的药上动了几味药,更有利于他如今的病症。
药快要熬好的时候,祝青突然把她寻了过去。
原来是祝青写了一首诗,想要夏予看看。夏予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首诗后隐晦的意思。
“祝青,我有夫君,而且还有孩子。”夏予只好把话挑明了。
祝青怔愣,“那……你夫君呢?”
“死了,但是孩子还在。”
除却个别反应大的,半夜哭喊着睡不着觉,其实更多的人是习惯。
日升月落,多一个人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