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算得上是庞然大物了。
我犹豫再三,然后按响了门铃。
“欢迎,欢迎,侦探先生!”李亚缔教授喘着熊猫色的睡衣热情地接待我,把我引到舒适的真皮沙发上。
“冷饮还是热茶?”
我选择了冷饮。
“嗯——真是奇怪,真的有晚上喜欢喝这些冷冰冰的东西的人吗?”他微笑着打趣。
“我的胃还好。不过我今晚可不想睡不着,所以还是选饮料吧。”
“我的胃就不行咯,承受不住。”
我们的话题僵住了。
于是我开门见山,对他说道:“教授,我记得你说过,情感影响理智,我认为你说的很对。”
“所以,你找了一天的证据,终于还是确定了那个真相吗?”
我摇摇头。“我不敢想象,但,事实如此。”
“你想必敲了很多扇门,找了很多人才得到最终的定论吧。”
“是的。其中有一个人费了我好大力气才找到。”我看着他的眼睛。“她叫艾琳。”
如果有任何抓拍的能手,或是过目不忘的画家,那么他们一定能很好地,将李亚缔教授听到这个名字那一刻的神情捕捉住。那是一个我永远忘不了的表情,短暂的惊愕,加上眉头紧锁,接着毫无征兆地舒展开,不经意间露出了假笑。
那一刻,我已经知道了真相。
“教授,”我低声对他说,“你杀了我的儿子。”
就在今天中午,我几乎得到了我所有想要的答案。
而将我点醒的,正是莫迪的那句诗。
我只希望能看到您缓缓地拍击手掌,为我奏出理性之音。
您。那么莫迪希望看到的不是任何一个女子,包括“黄鹂”,而是一个他尊敬的人。一个德高望重的人。
理性之音。我身边就有一个十分强调理性和逻辑的人。
那通打给房东的电话,我确定了那套大码的衣服是凭空消失的。不,不,不是凭空消失的。凶手在杀害莫属之后溅了一身的血,他是不可能仅靠冲洗就能完全干净的出来的。翻遍衣柜,他终于找到了合身的,一套符合他高大身材的新衣服。
“你杀了我的儿子,教授。”我不带感情地重复道。
他露出冷笑。
“我不理解。”
“我理解。在我说出艾琳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了解了全部由来。你就是艾琳的丈夫吧,同时也是莫迪的亲生父亲。”
这句话像子弹一样射入他的胸膛,他的面部开始扭曲。
“你,你没有证据。”他试图保持镇静。
“我不需要证据。你就是证据,教授。你用什么武器杀害了我的儿子,哈?水果刀?还是自带的剃须刀?你是为了莫迪之死动手的吗?对,对,你绝对是。我儿子公寓那套衣服还合你的身吗?”
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了。
我乘胜追击:“教授,你对你的儿子想必也有千言万语要讲吧。想想你自己说的话,我现在才意识到是多么的可笑。情感是影响理智的因素。你的理智呢,教授,也被你自己的情感蒙蔽了吗?你以为自己是一台没有瑕疵的思考机器,结果也像进了沙子一样弄坏了你的观察镜。”
他捂着心脏,想说却说不出什么。
“我现在,不是以侦探的身份和你这个罪犯说话,而是父亲对父亲。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显得十分激动,想要尝试站起来,却失败了。他的情感打败了他的理智。“你的儿子,他就该死!以为拿着不错的成绩文凭,就想当人上人。你以为他是莫迪的朋友吗,不,他不是。他带他去肮脏的地方,他带他去抢劫,沾染黄赌毒,这就是你那好儿子珍贵的友谊表现!”
“那一天我早就有预感,等到什么时候莫属玩腻了他,就一定会将他抛弃。他果不其然就杀了他。你和我说他是无意造成的?放他妈的狗屁!在你儿子带坏他的那一刻就已经造成了这个结局。而我,还想着不断给他鼓励,不断暗示他脱离这种没有出路的生活,叫他远离那个损友。”
“现在,你儿子以什么理由杀害了我儿子!哈!?他赌博找人又缺钱了是吗?还是他的感情泛滥,两人反目成仇,哈!?”
我待他稍稍喘息,然后依旧用不动声色的语调对他说:“你真的要扯那么远吗?我跟你说,这归根到底是父亲的罪恶。父亲的沉默,父亲的无视,父亲——你!就是那个沉默杀手!你是个懦夫,所以才不敢跟他相认!”
我自知我和他其实没有任何区别,但我已经领悟了这个道理,并将背负无尽的罪恶直到余生尽头。
许久的沉默没人打断,他还是紧紧地握住心脏,仿佛要把心抽出来。我感觉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我坐在他对面,冷饮一口未碰,只是静静地等待,看有什么事会发生。
“你——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他向我看来,注意到了我腰间的黑色手枪。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枪。“我要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有些惊慌,并逐渐转化为绝望。
“但不会用这种方式。”我对着窗外用右手下指令,一个红点照在他捂着心脏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