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嘉靖皇帝如今的作风,连大臣都不见了,更别说区区“藩属国”的使节。
但被秦德威洗脑后,嘉靖皇帝忽然又对日本国使节产生了兴趣,便传诏下去,三日后在西苑接见日本国正副贡使,并设御宴款待。
之所以是三日后,那是因为要给鸿胪寺教习夷人礼节的时间。
湖心硕鼎、策彦周良两位使节接到诏旨,受宠若惊的心情就不用提了,紧张的跟着鸿胪寺官员学了三天礼仪。
无论日本国上层文化人心思到底怎么想的,但大明天子名义上就是“共主”,能朝见大明天子就是一种荣耀。
然后秦德威就从两位使节面前暂时消失了,秦中堂并不打算参与这次朝觐工作。
如何引导夷人朝见大明天子和对答,应该是礼部和鸿胪寺的权力,做人要懂得放权。
及到朝见日子,两位使节被领到西苑。繁文缛节的舞拜过后,嘉靖皇帝简单问了几句场面话。
然后策彦周良献诗曰:“万里使星朝奉天,五云捧上玉楼前。献君唯以无疆寿,我是日东蓬岛仙。”
嘉靖皇帝随便赐回了一首诗曰:“东夷有礼信真缁,远越潮溟明国彜。入贡从今应待汝,归来勿忘朕敦仪。”
大礼完毕后,进入宴席环节。
嘉靖皇帝忽然从袖中掏出张纸条,看了眼后,对硕鼎、周良两个和尚使节质问道:
“朕闻尔国有狂僧瑞溪周凤,着有《善邻国宝记》一书。
书中有‘推古以来,东皇、西皇抗行之义,于今惟同焉’之句,是何道理?
又有‘大日本者神国也’之语,该如何解读?”
听到通事一句一句的翻译,二使节登时汗流浃背,策彦周良连忙叩首奏对道:“其中详由,皆已向秦学士解释过,实在事出有因。
恳请陛下体察细微,各国皆有妄人疯言,实不能代表人心,万万不可一概而论也!
况且周凤乃数十年前人物,已经作古,无从追究。”
等通事翻译过去,嘉靖皇帝冷哼道:“尔归国后,代朕晓谕国王,必将此狂僧开棺戮尸,所有着作一律收缴焚毁!”
大明天子的“圣旨”不容拒绝,但策彦周良只感到深深的蛋疼。
他是大内氏选派来的,大内氏只是个权臣大名而已,哪有把前高僧兼幕府高级顾问鞭尸和销毁着作的本事?
而如今的“日本国王”,也就是幕府将军足利义晴根本没实权,更没本事也没有动机去执行这道圣旨。
别无他法,只能先把圣旨领回去,然后再湖弄了。
嘉靖皇帝又掏出纸条看了眼,然后再次开口道:“以朕观来,都是尔国王无道,故而纵容出如此狂僧!
况且如今尔国大乱,亦是国王无道之果也!朕闻有大内氏心向忠义,可得嘉奖......”
策彦周良跪在下面,越听通事翻译越是蛋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本听说中原皇帝是天上人做,没想到也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嘉靖皇帝在西苑接见正副使节和其亲信的时候,协理夷务大臣秦中堂也来到了会同馆,设宴款待使团其他成员。
使团说是来了三百号人,有头有脸的也就几十个,秦中堂款待的就是这几十人了。
虽然因为消息、语言不通,使团多数人对秦德威身份不太清楚。
但是使团众人看此人的气场,以及朱红色的官袍,便知此人来历不凡。
这次秦中堂是自带通事来的,通事只简单介绍了几句什么状元之类的资历。
秦中堂还带来了礼物,《秦学士廿岁集》人手一本。
等使团众人一起敬完酒,秦中堂放下酒杯,悲天悯人的让通事翻译说:
“听说尔国从六七十年前应仁之乱起,兵祸四起,战乱不休,生灵涂炭,礼乐失之诸野啊!
在本官看来,尔国国王再也挑不起日本国这副担子了!”
使团众人面面相觑,既不明所以,又不知如何作答。
只见秦中堂又叹道:“可叹日本国内,只有大内氏尚存忠义,还知道朝贡父邦大明。”
通事刚翻译完毕,就看到使团里有个人站了起来,躬腰行礼想要说话。
秦中堂伸了伸手,示意对方开口,但那人却拿了笔墨,写了一些汉字。
这倒让秦中堂另眼相看了,使团里居然还藏着会写汉字的。低头看去,只见这几个字是“大内,勘合有,他人无”。
秦德威哑然失笑,对通事道:“他们日本国除了和尚和公卿,别人也该认真学习学习汉文了。”
然后秦中堂又正色道:“勘合这样的凭证,本官手里有好几份,都发放与尔等又如何?心有大明之忠义者,还能不许来朝贡?”
通事把这句话翻译过去,使团众人一片哗然。
其实能参加使团来到大明的倭人,多多少少也对朝贡事务有所了解。
他们知道大明近年对朝贡的态度是能拒绝则拒绝,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