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芦屋道满指的,是现在?”良守难以置信,虽然是传说中的人物,可是芦屋道满竟然可以预知千年后发生的事情?
“若是说他真的就看到了现在发生的一切倒也未必。”池田婆婆摇头,“不如说这一切早晚都会有的罢了。”
“早晚都会有的……”良守仿佛明白了什么。
“传说是不可能死的。”池田婆婆继续说道,“酒吞的故事不只是有平安时期。”
“伊吹岳的酒吞是酒吞,可你们所看到的那些小说影视作品里的酒吞,同样是酒吞,酒吞本就是传说,酒吞本就是故事,那么故事也同样能够是酒吞。”她感慨道,“酒吞的故事不会死,他就不会死,酒吞的确死了,但他也随时都有可能活。”
“这就是传说啊……”酒吞也感慨道,“所以说,英胡这家伙,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
“你说什么?”英胡愤怒了。
“如果你真的明白的话,就不会不理解土蜘蛛为什么会拼了命也要放弃原本能够唾手可得的一切了。”酒吞嘲讽道。
“土蜘蛛……”英胡愣了,这是他千年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明明已经成了“正神”享受祭祀香火,明明他们一起害死了酒吞,为什么忽然间土蜘蛛却会性情大变去袭击源赖光?
“因为他明白了啊你个白痴!”酒吞不屑地嘲讽道,“所谓真正的囚笼,所谓真正的桎梏!”
“囚笼与桎梏?”英胡还是不明白。
“英胡是什么?是污秽的妖魔,是瘟疫的化身,你所做的,就应该是残害生灵祸害苍生,这是你的使命,这是你的职责,正邪善恶好坏本就是天理的循环,成与败依然,你英胡本就应该是邪魔,自然该做邪魔该做的事情,还是说你想和茨木一样洗心革面放下自己邪魔的本性做个善人?”
“做个善人?”英胡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嘲讽,“我会想做善人?那不过是懦弱者的背叛!”
说话间,他还死死盯着池田婆婆,不过后者却根本不屑一顾。
“那既然你不想行善,不想做个好人,这千年以来,你可曾作恶?可曾散播瘟疫?可曾污秽苍生?”酒吞步步紧逼。
“我……”英胡想要反驳,却说不出一句话。
“千年以来,你庇护一方,保民风调雨顺,你还是英胡吗?”酒吞眼中满是嘲弄,“你自以为是邪魔批了正神的像,却不知究竟是正神夺了你的心!”
英胡瞪大了眼睛。
他支支吾吾想要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
“我本邪魔,如今占了这庙宇,汝等凡人愚昧无知祭祀于我,我假作真神保佑尔等,是我演技高明欺瞒天下?”酒吞哈哈大笑,“谁在乎你怎么想?你坐得正神庙宇,受得正神祭祀,行得正神之事,你早就不是英胡,你就是上筒之男命!”
英胡瞪大了眼睛。“不,不可能,是我欺瞒了世人,我在作恶!我所行的并非善举!”他仿佛失魂落魄般嚎叫着。
“你看,他早就失了自我。”酒吞转身不再理睬他,“这便是安倍晴明的手笔。”
“他无需做些什么,便让为祸一方的妖魔化作保护神庇护一方千年之久,这等手段,不比打死打杀亦或是封印要高明得多?”
“而土蜘蛛……”最后一个疑惑也终于得到解答,良守长出一口气,仿佛将心中的郁结之气尽数吐出。
“正是如此。”酒吞点头承认,“土蜘蛛很聪明,他明白了。”
“在英胡和轻足还沉溺于自以为是的‘作恶’中,他已经明白了这祭祀供奉才是世间最最恶毒的监牢。”
“可是,为时已晚?”良守接话。
“是啊,为时已晚。”酒吞笑着摇头,“三神协助源赖光斩杀酒吞的故事,早已流传开来,那柄斩下我头颅的名刀正是来自土蜘蛛的赐予,他已经被牢牢地锁在了‘神社’之中!
“它们三个和我一样作恶多端,我得不到,他们有怎么可能能够得到好结局?
“若是浑浑噩噩不明不白,便如英胡轻足般做了千年‘真神’早已忘了自身本性,看似无害,可若是天生的邪魔失了邪性,这本就是最最痛苦的折磨。
“若是如土蜘蛛般‘幡然醒悟’,也不过是徒劳地挣扎。
“他想要拜托‘熊野’的束缚,想要重塑自己的‘恶行’,所以,在源赖光回家后,他作祟袭击了源赖光!他利用了‘酒吞’死后的仇恨,重塑了自己根源来自‘仇恨’的邪魔本性?”良守终于理顺了一切,土蜘蛛根本就不是什么为了给源赖光复仇,他从来都是那个传说中神武天皇斩杀的叛军仇恨所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接下来的事情……”酒吞笑了,“我说了,木已成舟,便是土蜘蛛也无能为力,他已经被‘熊野’的咒所束缚,即便是再怎么挣扎,所谓的‘仇恨’,所谓的‘邪魔’也不过是一具空壳。而源赖光则恰恰相反,他沾了酒吞,除了邪魔,是英雄,是被传颂的伟人。
“在彼时,他从未做错什么,而土蜘蛛如我一般处处犯错,他行的是恶举,便有正好注定失败。”
“在那时,源赖光已经是气运所钟之人了……”良守感慨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