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理智上来说,季久认同乔明的想法:眼下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从感性上,季久实在是忍不住想要苦笑——有的时候,她也觉得乔明确实是天生就该混娱乐圈,当经纪人的人,他理性、冷静、永远将工作和利益放在第一位。
他在的这个圈子里带了不少艺人,什么样的人和事他都见过,催吐是他见过的最常见的事情之一。
对于经纪公司而言,艺人就是商品,能够卖出去是最重要的事,至于艺人的心理问题甚至是生命问题,就不是他们在乎的事情了。
反正这个商品坏了,总会有下一个再进来的。
季久捏紧了点手机,带了点妥协的意味说,“这样吧,年后,她所有的工作都先暂停,先别给她接戏,就拍拍广告和杂志什么的,先让她调整好状态,然后再做决定。”
乔明说,“听你的。”
季久又说,“至于她和赫信知的事……”
听到赫信知的名字,乔明便打断了季久的话,抱怨说,“我早就和你说过要在合同里加上禁止恋爱的条款。”
“你这样也太不人道了点吧。”季久说,“而且,她要是一次恋爱都没谈过,以后演恋爱新让她怎么演?”
“该怎么演怎么演,不然,怎么,她要是演杀人犯难道还真的要去杀个人?”乔明反对说。
“想谈恋爱是人之常情,和你说的那个没法比。”季久心烦地说,明知道乔明不在还是伸手挥了挥,像是要赶走什么讨厌的东西似的。
接着她又说,“你不让他们谈恋爱就跟不给小孩子普及性教育一样,你难道还期待他们天赋异禀,到了拍戏的时候就一下子点亮“恋爱”这个技能吗?”
她叹了口气,感到一阵疲倦,又说,“算了算了,我不想和你争这个。他们两个年龄近,经历也像,还是同公司的,会发生感情难免,尤其是多蒂,就她现在这种精神状态,我觉得她实际上是依赖着信知,就像是叛逆期一样。”
“这种关系听起来不怎么健康。”乔明说。
“但我可不觉得强行让他们分手更安全。”季久说。
她顿了顿,放低了点声音,又说,“他们的这段感情就像是夏天里桔梗,到了秋天就天就自己败了,你甚至不需要干预,时间到了,它自己也会枯萎。”
“听起来还挺诗意。”乔明说,轻笑了一下。
“你难道不是这样觉得的吗?”季久反问。
“我不诅咒任何人的恋情。”乔明说,“不过,按照你说的,恋爱是人之常情,分手后情绪低落也是人之常情,这算不算影响工作状态。”
“这我可没法控制。”季久说,“可就得看她自己的抗压能力了。”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的,季久。”乔明说,重重地叹了口气,带着说不清的感叹,“你太想理所当然了。”
“或许吧。”
乔明犹豫了一下,又说,“他们也和你和林屿当年不一样。”
季久明白乔明的犹豫是在顾及着她的心情,于是她耸了耸肩膀,用轻松的语气说,“在这等着我呢。”
乔明似乎轻笑了一下,再次开口时声音低了下来,突然变得严肃,“我做你多少年的经纪人了,季久?”
“从我出道起你就带着我了。”季久说。
乔明是季久的引路人。季久依然记得她和乔明第一次见面时,他对他说的话。
他直接而坦荡的告诉他,他希望她能够将她视作引路人,他是她在娱乐圈这条路上的同伴,他可以为她开阔道路,但也仅此而已了。
这条路上的其他所有荆棘,她都必须得自己去斩断,那些障碍,她必须得自己跨过,如果她无法跨过,那么她便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很多事,他只能给她意见,却不能替她做决定,真正决定她能走到哪一步的人,只有她自己。
“艺人这个行业……”乔明拖着长长的尾音说,“基础条件是脸和能力,但是决胜条件,是命。经纪人和公司只能推你一步,但是最后真正往前走的,还是你自己。”
沉重,这是季久现在感受得到的最清晰的东西。
她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冻住了,肢体都变得僵硬,动弹不得,冷风用力的拍在她的身上,一阵生疼。
她恍然间感觉自己正浑身赤裸的站在闹市正中央,羞耻和恐惧让她本能的想要逃,可她却动弹不得,心脏沉沉地坠了下来。
她好像在一瞬间失去了快乐的能力,只有无助笼罩着她。
季久不喜欢这种感觉。
乔明的声音清晰的传到季久的耳朵里,可季久却觉得那声音很遥远,飘渺而不真实,几乎扭曲。
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有一道更加冰冷的声音在她的脑子里响起——多蒂不是不可替代的,你也不是。
不要想了,现在,立刻,马上!季久的大脑下达了指令。
她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身体一样,用力的摇了摇头,带着一种莫名的狼狈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扯着嘴角说,“我会和多蒂聊聊的。其他的……再说吧,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了。对了,多蒂之前的经纪是郑颢,对吧?”
“对。”乔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