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到了什么,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面前那座已经堆得足有一人多高的尸山——
城外的敌军,正如落潮时的海水般,迅速朝大营的方向退去,每个人的脸上更露出极度的不解与恐惧。然而就在这几乎看不到边际的人海另一边,负责殿后的绰罗部武士,却是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反朝着噶尔亥的城墙下退来。
这诡异的一幕,令刚从城中撤出的斡马部武士们愈发紧张了起来。他们纷纷将手中的武器调转了方向,原地列起了一道临时的防线。图娅立在尸山最高处举目远眺,隐约瞧见远处的地平线下,竟是杀出了一支足有数万人马的庞大部队。眼下,那支部队正步步为营,迅速蚕食着木赫麾下联军的大阵。
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开,图娅清晰地看见对方阵中竖起的,竟是面大昇朝的制式幡旗。而那旗上所绘,则是一双自己无比熟悉,左右对称的马头图案!
少女的泪瞬间便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她也终于明白将炎安排匆匆离营的元逖老将军究竟去了何处——原来援军并非出自她的凭空臆想,更非拿来安慰族人的一句空话,而是切切实实的,来自母亲家乡御北的飒雪骑!
御北常年镇守大昇朝北境,因百余年前的朔狄之乱,惨败而归的御北公左丘启贤下定决心摒弃了沿用了千年的步卒方阵,转而开始学习狄人的马战之术。
只是吸取了铁重山大败于却月阵前的教训,左丘启贤彻底摒弃了重甲重骑,转而追求轻甲快马的远程骑射与长枪突刺。在他的全力支持下,飒雪骑于短短三十年间迅速成军,并逐渐扩张成为一支足有五万之众的庞大骑军。
御北更不惜钱银,专挑最为健硕的纯白朔北儿马悉心喂养长大,再以白犀牛皮风干后制成甲片,披挂于马身与骑手的要害处。这套皮甲既轻便又坚韧,普通箭矢根本难以贯穿。在脚力强健的朔北马带动下全速疾驰,竟可比寻常骑军还快上一倍有余!
由于速度惊人,左丘启贤特意为这支自己倾尽心力打造,犹如一股荡彻天地的风雪般的骑兵取名飒雪。而今时隔百年,飒雪骑的名号虽不及当年的铁重山那般响亮,却也早已成为了一支朔北草原上不可小觑的可怖力量!
眼下飒雪骑立于草原之上,每匹马看上去都几乎一般高矮。马匹同骑士们周身雪白的皮甲,于阴云笼罩的戈壁之上,便好似明珠一般显得格外夺目。那一尘不染的白色,更彰显着御北国君同大昇朝天子间一衣带水的亲族关系。
而慌张由大营中撤出的木赫,也已经可以远远地看到御北的帅旗了。他怒目圆瞪,脸上的胡须根根竖立起来:
“弓手上前齐射,让这些专搞偷袭的御北杂种有去无回!”
然而,其身后的军阵中,却只有零星几人执行了命令。木赫联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是面对飒雪骑整齐的军容,气势早已弱下去大半。慌乱之中,许多斡马部武士还同四散而逃的绰罗部士兵撞在了一起,进而也加入了溃逃的大军,斗志全无。
阵中的木赫一面命人继续吹号命乞纥煵即刻回援,一面放声怒吼起来:“不许退!临阵退缩者,杀无赦!”
但是败局已现,原本用来围城的大军之中,甚至连许多高阶将官都蠢蠢欲动起来。即便要杀逃兵,又该由谁来执行?即便有人执行,又怎么可能将临阵脱逃的数万人都杀个干净?
而在他们身后的御北大军,却并没有趁胜追击。只见其阵前忽然闪开了一条通路,其间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驾马自帅旗下走上前来,朗声劝降起来,正是元逖本人。
木赫见状怒不可遏,指着对方的鼻子高声骂道:
“元逖老儿,你一个御北人,为何屡屡插手草原上的事?你在雁落原这么多年间,我牧云部从未有过亏待,今日竟引南人精锐入境,不宣而战,此举与小人何异!”
“于我有恩的是巴克乌沁家,是前任铁沁罕与恪尊夫人,而不是你木赫。图娅公主身上流着一半御北人的血,今日既是为难于她,便是同我御北为敌!我方的兵力眼下已数倍于你,若就此放下武器,尚可既往不咎,饶你们不死。但若是不肯悔改,便只剩死路一条!”
老将军说着将手一挥,当即听见其身后的飒雪骑一声齐喝,纷纷高举起手中的长枪,做好了再一次冲锋的准备。
见此情形,朔狄阵中好不容易才重新集结起来的许多武士,彻底丢下了手中的马刀与长弓,四散而去。木赫面色一变,想要阻拦却是来不及了:
“你们休要听他胡说,如今前面的这些御北军马分明不足我方兵力一半!对方也不过是一个脑袋两只手而已,只要我们全力压上,是绝无可能败的!”
元逖却根本不想再给其任何周旋的机会,继续高声劝降道:
“此次绰罗与斡马两部倾巢出动,共计七万三千七百一十六人。眼下绰罗部三万余众已被我方尽数击溃,他们的首领蒙敦也已投降归顺。若斡马部仍拒不投降,飒雪骑也不会介意顺道去石镜海的草场上造访数日。尔等之中有人自信能快得过御北的战马,便大可以试试看!”
老将军虽然须发皆白,说起话来却是中气十足。他的声音在旷野上迅速传开,飘至了噶尔亥城上空,也飘进了仍立身于豹头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