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又是数日过去,黑船甲板下阴冷潮湿的牢房中,甯月与祁子隐席地坐在角落,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谈论着什么。
将炎却并没有加入她们,只是努力地寻找着离开囚笼的办法。然而面前一根根坚固的铁栅足有两根手指般粗细,少年的啸天陌与月偃也皆在此前被敌人搜了去。无论他尝试多少种方法,也根本无法将那些铁栅折弯分毫。
过了许久,满头大汗的黑瞳少年才终于明白即便自己膂力过人,也决计不可能徒手将这铁牢破开,只得沮丧地垂头坐回了两名同伴身边。
“小结巴,早就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却偏不肯听。现在可好,把体力都耗得差不多了吧?”
红发少女见状,转过头来冲他笑了笑。将炎无奈地耸了耸肩,却仍执拗地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
“总还是要试试看的,万一能打开一条出路呢?话说回来,方才你们两个一直叽叽咕咕地,究竟在说什么话?”
“刚刚我同甯月在猜,黑船上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到底是什么来头。说起此事我倒是忽然想起,你们可还记得,每逢新年时宫中放的那些烟火么?”
不等甯月接茬,祁子隐便郑重其事地继续讨论起先前的话题来。
将炎同红发少女对视了一眼,却是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意思,异口同声地问道:“子隐你的意思是,烟火同这黑船上的武器竟会有些关系?”
祁子隐点了点头,继续解释起来:“你们有所不知,宫中燃放烟火时所用的,乃是一种名唤黑焰药的粉末,其中混杂了硝石与硫磺。点燃后的气味颇为特殊,我应当不会认错。”
“如此说来,那天夜里打穿了楼船的铁弹,也是用这些黑焰药击发射出的?这怎么可能啊!每年看烟火时,空中飘落下来的不过是些烧焦的牛皮纸与泥丸碎屑。若是这黑焰药连如此沉重的铁丸也能推得动,于宫墙之内燃放岂不是太过危险了?”
黑瞳少年使劲摇着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祁子隐却似乎对自己的推测颇有自信:“我曾经在宫里的藏书中看到过,纯正黑焰药的配方其实早已失传。而上古的先民们,曾经使用过的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其原理似乎便同这黑船上的十分类似。或许是这些黑船上的人无意间寻到了先民留下的秘密,也未可知……”
“莫非三年前洛渐离与那个神秘人从百辟中取出的那张地图,同此事竟也有所关联?!”听同伴如是说,将炎不由得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早已空空如也的后腰,却依然摇了摇头:“可后来彻底摧毁了楼船的,是海底那道莫名其妙的蓝光啊!”
话音未落,三个孩子身旁一名干瘦的渔人却突然翻身坐了起来,着魔一般在口中念叨起来:“那都是黑水使者的妖法!我们全都已经是死人,都是死人了!没有人能逃得出黑水使者的魔掌,没有人!”
对方此前一直蜷缩在角落之中,一动不动,几乎同牢房融为了一体,以至于三个孩子都以为其不过是一团死物。那人似乎已经被囚于船上许久了,此时似是因为听见三个孩子提到海中的蓝光,方才回想起了此前自己可怕的遭遇,声音竟是越来越响。
牢笼里的犯人们原本只是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此时忽听这样一喊,纷纷紧张地站起了身来,顿时于舱内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喧闹声也从甲板上引下了一名守卫。随着其步入舱内,即便口中未说一个字,但所有囚徒都好似见了鬼一般立刻安静了下来。转瞬间,原本喧闹的舱内只能听见海浪自船舷两侧流过的声音,提示着时间仍然在缓缓地流逝。
守卫慢步踱至了铁栅前,双目仿佛毒蛇一般在牢内众人的身上游走着:
“方才是何人在高声喧哗?!”
对方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冷若冰霜的语气却令将炎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周围瑟瑟发抖的人群却似乎对这样的事早已见惯不怪了。他们颇有默契地全都退避开去,只留下三个孩子同那个惊恐万分的渔人立于原地,就好似大海中的孤岛般醒目。
“小姑娘,方才大声叫嚷的人,是你么?”
带着海蛇面具的守卫打开牢门走了进来,用手中那柄明晃晃的长刀在甯月身侧的铁栅上拨弄着,发出令人汗毛倒立的脆响。
少女不由得低下了头去,根本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将炎见状,当即伸开双臂挡在了同伴的身前:“你别动她!”
此举令守卫稍稍一怔,旋即猛地挥出带了铁指的左手,秤砣大小的拳头登时将少年打得满面鲜血:
“小鬼还想替人强出头?别不自量力了!在这条船上,你们不过是一群牲口罢了。若是有谁不听话,今晚便将他宰了下酒!我再问一次,方才大声喧哗的究竟是谁?!”
“是我!刚才是我在嚷嚷,别伤害其他人!”
见同伴受伤,祁子隐也连忙想要上前帮忙。谁知那守卫却伸出腿来,故意绊在毫无防备的少年人腿上,令其重重摔倒在地。他自面具后盯着这个面皮白净,却又有些不自量力的孩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凌冽的杀意:
“晔国舟师之中,何时竟养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