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两个月的时间转眼便已过去。
随着将炎渐渐能够下地走动,三个年轻人又重新混迹在了一起。他们一起吃饭,一起说笑,一起玩闹,一起坐在屋顶看星星。然而,甯月却明显感觉到彼此之间,似乎多了一层此前从未感受到的隔阂。
少女心中始终不能确定,医馆门前的那只食盒究竟是不是祁子隐送来的。那日之后,好几次她也都想去向对方问个清楚,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几番犹豫,时间便在不知不觉间一点一滴地从身边溜走了。而随着黑瞳少年伤愈,三人也似彼此约定好了一般,再没提起过此前发生的那些不开心的事。
最近几日,自医馆搬回迦芸斋中继续休养的将炎,只要一闲下来便会在后院里练刀。他的刀法日益精进,几天便能劈坏一只碗口粗的木桩,刀口也是磨了便钝,钝了又磨。
这晚,将炎吃过饭后又提刀入了后院,对着木桩笃笃笃地练上了。甯月有些担心同伴的身体,便跟在后面想劝他多加休息。然而还不等其迈步出门,便看见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窜至脚边,歪着脑袋圆睁着一双小黑眼,冲自己啾啾叫了起来。
“雪灵是你呀,方才你偷偷跑去了何处?”
甯月笑眯眯地蹲下身去,伸手在小白狐的脑壳上挠了两下,“先前吃饭时你不肯出来,现在还是饿了吧?不过你得等等哦,我得先去让小结巴不要练刀了,然后再给你弄吃的。”
说罢便少女便又欲向院中行去,谁知道还没起身,却是觉得裙摆被什么东西给扯住了。低头去看时,见竟是雪灵正一个劲地用嘴拖着自己向后退去。
“雪灵快别闹了。我有些担心再这样练下去,会把小结巴身上还没长好的伤口又给崩开了。你乖乖听话,我很快便过来。”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要将裙摆从小白狐的口中扯出来,不料雪灵却反倒绕至了她的身后,用小脑袋调皮地拱了拱主人的屁股,一副我行我素的模样。
“雪灵!你若是不乖,今晚可要饿肚子了哦。”
甯月有些不太明白,一向乖巧的小白狐为何会突然变得不再听话。她抬头又看了看正在院中练刀的黑瞳少年,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口中喃喃自语道:
“你该不会是想说,其实小结巴有他自己的分寸,我去说了反而会多此一举?”
话音还未落下,雪灵便又啾啾地叫了起来,好似一只家犬般乖巧地松开了嘴,重新绕回姑娘的身前,抬起两只前脚搭上了她的膝头。
红发少女不禁抿着嘴笑了起来,伸手将小白狐自地上抱入怀中,缓步走到院落一角的石凳旁坐了下来,两只青蓝色的眼睛却始终看着远处舞刀的同伴:
“雪灵,你说小结巴他究竟又想起了什么事啊?自从他上次在我怀中大哭之后,就好似变了一个人,身上的戾气愈发地重了。我担心他这样把所有往事都埋在心底,不肯同任何人说起,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给憋坏的啊……”
小白狐平躺在主人的双腿上,四脚朝天,任凭对方在自己长满绒毛的肚皮上搔弄着,口中还发出惬意的呼噜声。甯月也不管其能不能听懂,只是一厢情愿地自说自话:
“不过说回来,我自己也偷偷藏着许多小秘密呢。小结巴他无父无母的,若是听见我其实是同父亲赌气才从家中跑出来的,会不会惊得连下巴都掉到地上啊?”
雪灵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随即翻身坐了起来,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将炎,又看了看院门口,啾啾叫了两声。
“我知道,我知道,也不能忘了子隐他呢——这家伙总是讲一堆我根本听不懂的大道理,什么义啊道啊的。但就是不说其实自己也是很在乎我的……”
说到另一名同伴,甯月的心中忽然有些惆怅起来的:
“子隐他呀,同小结巴完全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这家伙是大好人一个,总是抱着无限的善意去对待他人。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居然不惜花重金帮我们摆脱了麻烦。可认识了这么久,子隐在我面前却总是表现得过于彬彬有礼了,似乎永远都有些胆怯,处处小心翼翼地躲闪着,欲迎还拒……”
少女口中的话题转来转去,却始终离不开那两个少年人:
“而小结巴他嘛——表面上看起来虽总是闷闷不乐的,话也不多,有时候脑子还一根筋,活像头笨笨的大水牛。不过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压根就不用担心自己说错了话,也不必担心他会生气不再理我……”
甯月就这样自言自语着,渐渐陷入了回忆。她一会儿微微笑起来,一会儿却又蹙起眉头,甚至连舞刀的黑瞳少年已经回去了房中都未能察觉。
“他们俩……可是我在这陆上唯一的朋友啊。我想就这样无忧无虑地一直生活下去,有人会对我好,我也会对他们好。我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伤害到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甯月仰起脖子,看着头顶缀满繁星的天空。天高云淡,月朗风清,夜色中一清一浊的两轮明月,渐渐幻化成了一黑一白两名同伴的模样,于硕大的天幕中慢慢地旋转着。然而,少女却很难在其中寻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
“唉,所以有时候我真的很为难。人,为什么非要做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