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弦被苏婳那副模样逗乐了,英挺浓眉微挑,说:“老顾曾经说过,‘少要稳重,老要狂。少不稳重,小流氓;老来不狂,八宝山。管他多大年纪,该狂就狂!’”
苏婳不得不佩服顾家基因的强大。
这老中少三代,都是表面一本正经,长得人五人六,实则骨子里是个显眼包。
就连百岁人瑞顾老太太,也是个老顽童。
她和秦姝的基因,明显没干过老顾家的基因。
怕顾北弦真当众把自己举起来,苏婳忙说:“逸风没事,墨鹤也在这里,我放心了,咱们走吧。”
顾北弦应一声,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我也懒得在这里待,看企鹅没意思,远不如你好看。”
苏婳轻轻瞟他一眼。
这男人这张嘴呀,很会为人提供情绪价值。
霸总的身份,还兼着奶狗的活。
夫妇二人出了极地海洋世界。
上车,朝酒店开过去。
天空飘起了细雪。
路上开始堵车,司机放慢行驶速度。
苏婳扭头朝窗外看去。
岛城有些老建筑很特别,带着浓厚的欧陆中世纪建筑风格,色彩活泼,造型典雅,外观浑厚美观。
看着看着,苏婳眼神忽然凝滞。
只见路边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大理石凳上,低垂着头,身形落寞。
下雪了,他都不知道躲。
是顾胤。
苏婳急忙对司机说:“停车。”
“好的,少夫人。”
司机靠路边停好车。
苏婳找了把伞,推开车门,下车。
顾北弦跟着她也下了车。
苏婳走到顾胤身边,将伞罩到他头顶上方。
顾胤眼睫垂着,神情恹恹的,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并没察觉到苏婳的到来。
苏婳静静打量着他。
不知不觉,当年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了。
十八岁的少年,有着顾凛的身高,长了和他一模一样的丹凤眼,睫毛和下颔轮廓则像极了乌锁锁。
虽然父母阴险狡诈,作恶多端,却给了顾胤一副优越的外形。
引得路人不时注目。
苏婳出声,“这么冷的天,怎么在路边坐着?下雪了,石凳很凉,会受寒的,快回酒店吧。”
她连说了三遍,顾胤才听到。
顾胤缓缓抬起头,眼圈泛红,眼底一层薄薄的雾气,唇角垂着,脸色冻得发青。
苏婳一顿,“你哭什么?”
顾胤别过头,违心地说:“没什么。”
“因为逸风和纤云吗?”
顾胤抿紧唇不出声。
苏婳轻声问:“恨逸风吗?”
顾胤没点头,也没摇头。
苏婳明白了,恨肯定是恨的。
苏婳斟酌了下用词,说:“执念太深,并不是好事,太深就成怨念了。怨念是把利刃,伤人,更伤己。但凡你妈当年没有那么深的怨念,不对我痛下杀手,我都会收养你。你可能会怨命运不公,但是命运这东西,讲究个因果报应,祖上积德,后代才会有福报。你爷爷外公父母杀人无数,恶果全摊到你身上了。从你这辈起,开始积德,你未来的孩子一定会有福报的。”
顾胤眼皮微动。
苏婳道:“别折磨自己了。感情这东西强求不得,折磨自己,感动的只有自己,感动不了别人。以后你会遇到珍惜你的那个人,她会心疼你,爱护你。”
顾胤眼神彷徨,“会吗?”
“会的。”
顾胤突然站起来,就要走。
在路边坐得太久,他的腿冻麻了,没走两步,身子朝前摔去。
苏婳连忙扶住他,“缓缓再走,别摔倒了。”
顾胤心头一阵酸涩,忽然一把抱住她,哽咽出声,“姨妈。”
苏婳身体僵住,浑身血液凝固,被他抱得很不自在,慢几秒,说:“姨妈在,想开点,别难过了。”
顾胤嗓音沙哑,“如果你是我妈该有多好?如果你是我妈,我就会像逸风那样开朗阳光,不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投进我生命的光。”
苏婳还要说什么。
顾北弦已经走过来,扳着顾胤的肩膀,把他挪到自己肩膀上说:“你姨妈肩膀太窄了,硌人,想靠就靠姨父的肩膀,姨父肩膀宽阔。”
“姨父。”顾胤嗓音更哑,像被砂纸打磨过。
他原先喊这些人都是喊阿姨和叔叔的,自打曾外公华天寿去世后,他改口喊姨妈,姨父,连云恬都喊成妈。
因为姨妈带妈,姨父带父。
一方面是讨好他们。
另一方面是因为,喊多了,就好像自己有很多父母一样。
人越缺什么,就越渴望什么,缺的那块像个无底洞,怎么都填不满。
顾北弦抚摸他的后背,“想开点,别跟逸风比,去跟那些不如你的人比。你至少有大房子住,出门有车坐,华老爷子去世前给你留了足够多的钱,供你读书和吃喝。比那些吃不上喝不上,没房子只能住桥洞的,强太多。我们虽然没收留你,但是从小到大,经常带着孩子去看你。如今你爸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