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魁娃娃就如同尧庚年所描述的、柳沉舟与临光所看见的一样,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个草木娃娃,虽说它的外观平平无奇,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却让人过目难忘。
所以当星魁娃娃开口发问的时候,柳沉舟自然就不得不将所有的精力都落在他身上——这关于星魁娃娃,就算是柳沉舟也不清楚更多的东西,他只知道它是作为枯骨子的养料伴生而来的,仅此而已。
虽说柳沉舟资料不足、心里发虚,但毕竟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他镇定了下来,对着星魁娃娃说道:“吾名柳沉舟。”
“我不需要知道你的名字,陌生人,你的名字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我想知道的是你真正的身份。”
星魁娃娃抬头看向了柳沉舟,虽然它圆圆的草木脑袋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但柳沉舟就是感觉自己正在被什么东西凝视,让他十分的不舒服。
而星魁娃娃的问题也让柳沉舟有了一丝错愕:真实的身份,究竟什么是真实的身份,柳沉舟?柳徐行?还是清君门门主,或者是心火明亮之救世主?
柳沉舟直到这个时候才开始反观自己,自己这一生都是为了功成名就,都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名字名留千史,他为此做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但却忽略了最重要的问题。
我,究竟是谁?
想到这里,柳沉舟竟然难得的愣在了原地,他无法理解这个问题,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好像这个问题对于柳沉舟来说是一个千古谜题,他要花费很久的时间才有可能悟出答案。
柳沉舟等得起,可临光不想等了,他身为这片大陆的古神,对星魁娃娃虽然也了解不多,但凭借着自身的傲气,也并没有高看这小小的草木娃娃一眼。
毕竟只是一个草木娃娃罢了,充其量是为了枯骨子才诞生在世间的东西,能有什么厉害的?竟然还能问住柳沉舟,那柳沉舟是不是也太菜了?
这么想着,临光走了过来,他拍了拍柳沉舟的肩膀,略带着嫌弃的说道:“我说柳沉舟,你居然被一个草木娃娃给问住了?太丢脸了吧?还得是我来。”
说罢,临光就笑眯眯地看向了坐在孤井边的星魁娃娃,问道:“喂,小东西,你想知道什么?我或许可以给你指点一下哦。”
星魁娃娃对于临光的态度并没有任何改变,它仍是坐在井边晃悠着自己的一双草木小腿,非常自然地问道:“那么,你又是谁呢?”
“我是谁?我是临光,这片大陆最古老的神明之一。”临光非常得意地指了指自己。“当初人类濒危,我因大爱与慈悲下凡,牺牲小我,保全人类,这就是我,这片大陆最古老的神明,临光。”
临光话音落地,星魁娃娃就陷入了沉默,而正当临光以为自己用气场镇住了对方的时候,星魁娃娃突然开口说道:“他来了。”
临光和柳沉舟一怔:“谁?”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迷雾之中就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伴随着声音一起过来的还有一阵听节奏看上去有些略显疲惫的脚步声:
“哀哉,世上若人人皆尔等这般自大且自视甚高,那这天下,恐怕便不得安宁了。”
“……谁啊?”
临光和柳沉舟被这么一说有些不爽,一时间也顾不上星魁娃娃的灵魂质问了,纷纷将目光投给了声源处,而声源处的人也渐渐现身……
那是一个浑身染血的中年男人,正是尧庚年初入此地时邂逅的‘鬼僧’,鬼僧此时是一脸的沧桑,他手中提着一柄带着肉沫的长刀,周身被浓浓的血气缭绕,看起来阴森而恐怖。
柳沉舟见到这个人才明白,自己方才嗅到的那股子陈年尸臭味,其实是从他身上飘过来的——虽然他身上与刀上的血都很新鲜,但在新鲜的血液之下,在刀口的裂缝里,在衣物的缝隙中,藏着的是永恒的死亡。
“这家伙,杀过不少的人啊。”临光也终于闻到了柳沉舟口中的陈年尸臭,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眉头紧皱着盯着走过来的神秘男子。“他来干什么的?也来拿枯骨子的?”
临光话音落地,鬼僧就来到了孤井的身旁,他站在星魁娃娃的身边,一脸悲悯地看着面前的临光与柳沉舟,缓慢而悲伤地说道:“哀哉,哀哉,一个古神,一个救世主,站在一起却凑不出一个善字。”
“……什么叫做我俩站在一起凑不出一个善字?”临光的眉头也终于拧了起来,他不满地回怼了一句说道:“怎么,你就善了?你这一身的血气连掩都不掩,哪来的脸去给他人下定义?”
“我身虽脏,但魂却清明。”鬼僧审视的目光从临光的脸上挪到了柳沉舟的身上,随后他摇了摇头,说道:“可你们身虽整洁,魂却肮脏,这世上正是因为你们这等人存在,所以才不再公正、也不再温暖吧。”
“什么意思?”柳沉舟终于忍不住发问道。“这个世界本就没有温暖可言,你却将这种既定的结局归咎于我身上?怪的人是你吧?”
“没有温暖可言,就由着它冰冷下去么?”
“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我试图在用自己有限的力量去给大陆带来最多的光明,有问题么?”
“自私自利者的狡辩词向来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