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了。’
云老三看着自己尚且年轻的手掌,又想起了这只是一个回忆过去的梦,心中难免有些感伤。‘许是我年纪大了,便喜欢回忆吧。’
曾经的老友尘归尘、土归土,难得认识的朋友也都离经叛道,如今只剩他一人独活着,身旁的徒弟虽好,可谁又能懂云老三的孤独?
云老三这一腔的空寂,又与谁人说?他这场千年的修仙,到底是在修什么?
云老三抬头,透过窗口便看见了不远处高耸的城墙,墙面斑驳,有风吹的痕迹,而就算是夜深了,在南城的入口仍有来往行人脚步匆匆。
此时明月高悬,夜莺啼鸣,好不静谧。
这时,云老三好似想通了什么,纵然他知道这是一个梦,但他也相信,这个梦,是有原因的。
这世上万般种种,定都有前因后果,就算是如此荒唐的梦,它也有成型的理由。
所以此刻云老三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他仰头注视着天边的一轮明月,开口带着些许不知名的惆怅。
“陆吾。”
“徒儿在。”
“若是有一天,我要叫你去还世间一个公道,你明知它是一条不归路,你会去么?”
“徒儿不是正在走么?”
陆吾此刻也收敛了笑容,他此时的气质陡然一变,好似之前那个嘻嘻哈哈的少年只不过是装出来的样子,而此刻这般稳重的人,才是他真正的模样。
此刻,他抬头,坚定地看着自己的师父,一字一顿道:“我愿修仙,修得世间万般太平,修得苍生美满幸福,若是有幸除魔天地间,那以身殉道又有何妨?”
……
云老三闻言一怔,他低头看着陆吾,突然发现他双目里带着一丝熟悉的沉稳——那是他在日后那个沉默寡言的陆吾眼中才能看见的神色。
‘我就知道,这个梦,是有原因的。’云老三笑了起来,他没有点破这个,只是抬手揉了揉这个小陆吾的发顶。
小陆吾年纪尚小,乌黑浓密的头发摸起来柔软又茂密,云老三揉着揉着,只觉得手感绵软,是难得的体验。
“陆吾啊,陆吾。”云老三看着他,喃喃道。“把你带上这条路,也不知是我的幸事,还是你的悲哀,我想让你助我修仙,我还想让你助我翻天,可到头来,却是这等下场。”
而陆吾将这些话细细地听进了心里,他抬头对着云老三笑了一下。“师父,我从未后悔做您的弟子,生死乃人皆经历的事,于我来说,死只是一个……结果而已。”
“……”云老三明白,眼前的这个陆吾,并非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小不点陆吾,而是那个在清君峰等待行刑的陆吾。
这些话,也都是他托梦给他的,说是遗言也不为过。
陆吾隐约明白,他师父这一次,可能救不了他了。
云老三也明白,陆吾知道他的处境,也明白云老三的选择,所以在死前,他在梦中见了他一面。
陆吾这是在告诉他,如果你来,我感谢你。如果不来,我原谅你,去吧,师父,去做你的事,我的死我早有准备了。
云老三看着面前这稚嫩的脸庞,突然心中一阵悸动,他笑了起来,低声说道:“因因果果终有报,轮轮回回启当真……”
陆吾不明白云老三为何说这话,他歪了歪头,又喊了一声:“师父?”
“无事,无事。”云老三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梦中这小陆吾的肩头。“为师会有始有终的。”
陆吾听后,他不再开口了。
陆吾只是静静地看着云老三,像是在凝视什么心爱的、恋恋不舍的人。
而后云老三察觉到月光透过窗棱照在了陆吾身上,这少年浑身沐浴了月亮的银辉,随后一只银白的蝴蝶从陆吾的心口处飞了出来。
随后,是更多的白光蝴蝶从陆吾身上振翅而出,它们肢解了陆吾的身子,一股脑地在云老三的面前涌向了窗外。
银白的蝴蝶群划过漆黑的夜幕,奔向了天幕之上,隐约间,好似形成了一条光辉的银河。
云老三看着这一切,梦,突然醒了。
他睁眼看着屋子里的陈设,突然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喷嚏,他摸着鼻子瞥了一眼还在窗外修炼的邵游,嘟哝道:
“奇怪……这是谁在想我?”
当然是尧庚年在惦记着云老三,因为他现在十分尴尬。
未了似乎是一个执着的人,尧庚年神游念着云老三许久许久,而他就单膝跪在尧庚年面前许久许久。
仿佛只要尧庚年不认他这个‘便宜信徒’,不伸手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他就要一直跪着。
期间尧庚年短暂的回了神,悄悄地从未了的身前挪开了,可未了低着头也跟着挪了挪,始终保持对尧庚年单膝下跪的姿势。
说实在的,虽然尧庚年有招收信徒的心,但对于未了这种……完全不认识的狂信徒,尧庚年心中还是有些打鼓的。
毕竟这种家伙就是个不稳定的炸弹,自己风风火火地投奔过来,那没准那天他就会为了别的东西火速背叛自己。
若当真如此随意,那尧庚年岂不是亏大了?
所以尧庚年根本不愿开口去承认这个,他努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