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而且微臣可以断定,荣贵人确实为他人所害,凶案现场也绝不是她被发现的地方。”
陆云礼收回目光,嘴角的笑意却未散去一丝一毫:
“她的尸身之所以出现在伊影阁附近,还砸在谢贵妃面前,想来是有人故意为之。至于此人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死,能给圣上制衡朝局留下很多余地,也算是死得其所。所以圣上要补偿她,给她活着的嫔妃,得不到的殊荣。”
萧晏之倒是认同陆云礼所说,王家人用荣贵人做挡箭牌的观点。
可对于他这番说辞,却不能苟同:“给皇兄留余地?皇兄若想惩治谁,何须用一个横死的嫔妃做借口?”
陆云礼抬眸在萧晏之鬓边扫了一眼,又端起茶盏抿了口茶。
面前男人眼中的茫然,不像是装的。
可他材高知深,绝不会不懂他话中深意,又为何一定要让自己,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陆云礼无奈,只能继续道:
“虽然王皇后与神机营中军被曝出有所勾连,可她与王家既然早已达成目的,又怎会在付贵人染及时疫之时,吩咐宫人将其随意扔去乱葬岗?如此作为怎堪母仪天下?更何况,神机营中军与兵部又是同气连枝,王皇后难道不怕有人将此事,捅到兵部谢家那里?授人以柄,绝非王皇后所为。”
言下之意,是有人不惜利用太子生母付贵人的死,来嫁祸王皇后,以达到搬倒神机营中军的目的。
而陆云礼又将心中所想,与三司会审及九卿圆审之时萧晏之的所作所为,包括那个簪花婆婆的一言一行,都穿针引线地汇在一起。
便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个差一点让付贵人死在乱葬岗的人,正是眼前这个心思缜密又出手狠辣的男人。
自己的妹夫:萧晏之。
可是......
陆云礼终究无法将萧晏之放在自己的对立面。
毕竟,他此番谋划对陆家来说,并无害处。
“哦?”
萧晏之眸中似有冷光,转瞬即逝。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顺势问道:“陆大人的意思是,皇兄早知皇嫂被冤枉,却因利乘便,在打了王家和谢家巴掌的同时,又给了两家甜枣?”
“可以这么说。”陆云礼点头,“当然,王家人也绝不会干吃这个哑巴亏,之所以能咽下这口气,应该是想要借此掩饰更大的罪名。”
萧晏之来了兴趣:“更大的罪名?”
“说到这事,就要从中秋前两日说起。”
陆云礼抿了口茶,继续道:
“李傲棠死的蹊跷,李侯爷最初还亲自去城南悬赏人证,在得知微臣的几个兄弟与李傲棠有过矛盾后,李侯爷更是大闹朝堂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可最后,这桩命案的凶手被安到丹巴七部的头上,也没有继续追查。奇怪的是,这案子不了了之,李侯爷却没有再闹起来,据说还暗中将妻女送往江南。这前后的作派判若两人,若说他嘴里没咬着要命的东西,微臣是不信的。”
“那依陆大人只见,这要命的东西,会是什么?”
“李傲棠生前在王恭厂管理黑火药的领取,在他死后,他所保管的领用账册便不翼而飞,草草结案实在不妥。只是......”
陆云礼说到此处,微微叹了口气:
“这案子的审理处处不合规矩,不止是神机营私自将嫌犯关押进顺天府监牢,何希贤竟还让陆家人参与到验尸当中。本就是将错就错的结论,如今就算发现其他的问题,微臣也不好奏请圣上重启此案。更何况,接下来的审理方向,又关乎工部军器局下的王恭厂。”
听到此处,萧晏之剑眉微扬。
忽而明白过来,陆云礼将自家兄弟送去王恭厂服役的真正目的。
可以自己对陆家那三个兄弟的了解,他并不觉得几人可以顺利完成任务:“看来陆大人是想剑走偏锋。可就凭他们,会不会太冒险了点?”
“不是还有白老前辈在前头趟路?”陆云礼回以礼貌的微笑。
“即便如此......”
萧晏之虽不反对铁爪白头翁出手相助,可此事绝非易事。
王恭厂之于陆家兄弟来说,算得上龙潭虎穴。想在里面拿到工部私售黑火药的证据,恐怕比登天还难。
稍有闪失,性命不保。
他几人虽不学无术,可到底是自己的大舅哥。
萧晏之不知为何,心中竟隐隐升起一丝担忧:“陆大人也应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对。毕竟是一家人,若有本王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再简单不过的客气,却让陆云礼暗暗惊讶。
他从未想过,这种话会从萧晏之口中说出来。
可他脸上并未有任何波澜,话锋陡然一转,道:“王爷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萧晏之笑道:“本王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月过后,王爷奉旨出使丹巴七部,路途遥远又逢寒冬,恐怕没那么太平。”
陆云礼说着,步行至书架处,从一摞命案卷宗中找出一张描样,置于萧晏之身旁的方几上:
“这是谢怀津脖颈上的伤痕描样,紫黑轮廓上有角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