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陆挽澜本想回答,那块地四哥陆云昭早就说要给他。可旧伤叠新伤的肩头,因受不住被萧晏之大掌一握,便又吃痛地蹙眉猛咳了几声。
萧晏之下意识抬手,方才冷漠如冰的一张脸,登时土崩瓦解。
他怎么就忘了,她肩头上的伤还没好全?
马球赛上发生了什么,萧晏之回到行宫便了解得一清二楚。
自己怎么还这般莽撞,又让她受这苦楚。
萧晏之低头看着轻咬唇畔的陆挽澜,眼中泛起丝丝缕缕的痛意,长叹一声便把这虚弱的小人儿轻轻环在怀中。
轻启唇角向外吩咐了一声:“去请太医。”
伴做小厮驾马的死士低声应了,便下车离去。
车外的小喜焦急地看向车内,朝霞划过的一瞬间,她猛地瞪大了双眼。
只见王爷抱着自家姑娘,那只无处安放的手上已然腥红一片。
“王爷,我家姑娘她……”
萧晏之没有说话,径自褪下青衣王袍罩在陆挽澜身上,温热的大掌旋即贴上她背心,温柔地为她抚平气息。
见自家姑娘难得与王爷这般亲密,小喜便慌忙捂住了嘴,识趣地将马车帘子撂下。
过了片刻,见怀中小人儿咳声渐稀,萧晏之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是本王不好,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至此。其他的事就先放一……”
“臣妾没事,那地契,回了京城就给你……”
“好。”萧晏之没有推辞,说完便将她放在身侧,又拿了雕花铜手炉给她捧着。
自己则转过头去,不知在翻动什么。
陆挽澜面色舒展,虽然脑袋因为高烧肆虐有些昏沉,可闻着萧晏之身上清冽的松香味道,神智还是清醒了些:
他拿那么大一座金矿跟自己交换这块地,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既然想要夺权,没有几方强大的势力相助怕是不能成事,除了用金钱权利拉拢,便就是用姻亲方式巩固这些不稳固的关系。
连那王家姑娘都知道萧晏之建新王府的消息,想来不会有错,说不定他就是在为迎娶哪家姑娘而做准备。
这男人倒是有心,知道自己在寿宴上彻底坐实了母夜叉的名声,新人定不愿与自己同一屋檐下相处,便这么着急就来要那块地了……
陆挽澜虽明白这番道理,可还是忍不住想问上一句,凤眸微抬看着萧晏之背影:“王爷这么心急,是要迎……”
说到这,她心中猛然泛起一阵酸楚,顿了顿还是换了个问法:“是想做什么?”
正欲将面前的描金青花温碗盖子掀开,便听身后小人儿接连发问的萧晏之,想也没想就答了一句:
“自然是建新王府。”
“那、建新王府,可是要迎新人?”
陆挽澜见萧晏之脊背一僵,便又缓缓垂下满头珠翠的小脑袋,如意珠结晃动之下,她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心里却已后悔得想抽自己几个嘴巴:
既然都猜到答案了,为什么要问?还偏要在这个时候扫兴。
若是不问,他不说出来,自己便就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挑逗他,调戏他!
可现在,要怎么当做不知道……
萧晏之哪里晓得,自己指尖被这温碗烫到的间隙,身后小人儿已经脑补了一场大戏。
只小心翼翼从里面捧出一盏装满浓郁汤汁的水晶碗,刚转过身来,便看到陆挽澜十根水葱般的手指,死死抠着暖手铜炉上面的雕花。
这时,他才恍然记起,方才这小人儿是在问自己,是不是要迎新人?
要不要迎新人?
她在意吗?
一抹精明的笑意豁然从他褐色瞳孔闪过,萧晏之直了直身躯,面容随即恢复冷峻,声音似乎还藏着冷漠和疏离:
“怎么,就连本王三个月后想做的事,王妃也探听到了?”
“……”陆挽澜愣住,全然没想到萧晏之连迎新人的时间,都和盘托出。
“那还有什么事,是王妃不知道的?”
听这男人口气似有不悦,陆挽澜虽心里不是滋味,可还是吞吞吐吐解释:“这、三个月后的事,臣妾、臣妾怎么会知道?”
刚说完,便对上萧晏之灼灼双眸,整个脸也跟着红起来。
“王妃还知道些什么?三个月后,你大哥是不是有什么动作?”萧晏之见她一改往日能说会道的本事,说话间又开始躲躲闪闪,便忍不住想要问出更多。
“三个月后?”陆挽澜不明白他怎么忽地变了口吻,便吞了口口水,微微笑了声,“三个月后的事,臣妾不知……倒是三百后的事,知道的还挺多……”
“呵、三百年后……”萧晏之眼角沉了沉,自嘲一笑:“陆挽澜,你真当本王是傻子吗?三百年?怎么?被本王猜中了之后,竟连解释也不愿了?”
见面前男人失望地看着自己,陆挽澜莫名回问:“猜中什么?”
“你嫁给本王,就是为你大哥套取情报,三个月后,便要取了本王的性命,不是吗?”
萧晏之语气越发寒凉,下颌随之紧紧咬住,显得侧面轮廓极为冷硬,如被乌云笼罩,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