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轻颤,苏绾没想到他会出现,但她此时情绪低落,依旧微垂着头,缄默不言。
萧晋看的更加真切,她月白的衣裳染了血迹,似雪地中的点点红梅,无比凄美。
他心头微颤,声音清冷:“血是谁的?”
她抿唇,不想回忆。
“回答我,别叫我担心。”他眉头皱紧,目光紧紧盯着她紧攥的双手。
她终于开口,娇软的嗓音有些沙哑:“赵嬷嬷,赵嬷嬷死了,我亲眼看着她死的,血流了一地,我……”她声音一梗,话音顿住。
他悬着的心落地,瞧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低声问:“为何不听话,还要回来?”
“你知道了。”她顿了一下:“还是说,你早就知道?”
是了,消息灵通如他,应当早就知道了,看来只有她苏绾是个蠢蛋,一直被人蒙在鼓里。
他道:“不重要了。”
是啊,不重要了,一切已经发生了,所有人都想保护她,可偏偏她自己不听话,非要逞强,非要知道,又这般没用,没法承受一切。
她不想再叫旁人担心,仰着小脸瞧他,努力扯起了嘴角:“你不是在练兵?怎么有空回来。”
“为什么要笑。”眉心拧的更紧,瞧着她强颜欢笑,他格外心疼:“你无需勉强自己,更无需委屈自己。”
苏绾本来勉强平复下来的情绪突然又窜了出来,鼻根一阵酸涩,她强忍泪意。
她一直觉得眼泪是种很没用的东西,哭就代表着懦弱,她从不觉得自己懦弱,也不喜欢哭,更讨厌其他总是哭哭啼啼的女子。
可现在,她发觉自己就是没经历过世间的毒打,自以为是,荒唐可笑。
她扯起的嘴角缓缓落下,眸子被薄雾覆盖。
“我想回到那个梦里。”她低喃:“宁愿被人骗一辈子,哪怕饮恨而终,也比现在强。”
并非撕心裂肺,可这种疼痛就像是钝刀子割肉,还不如给她直接来个痛快。
萧晋眸光微沉。
他心中的小姑娘无论何时都像个小太阳一样,但此刻,她完全黯淡了光彩,像是个美丽却又没有灵魂的物件。
这不是她。
也不该是她。
他从未哄过谁,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晌才轻声道:“洗洗手,换身衣裳,好好睡个觉,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记忆中,有人曾经这般劝他,只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我就想这样坐着好好想想,兄长不必管我。”苏绾拒绝了,垂首道:“是我自己没用,再惹得兄长操心,就更不是了。”
他没回答,转身出门。
她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远,心里空落落的。
不多时木门又被推开,他端着一盆温水进来,水雾飘散,蒙了她的双眼。
他一言未发,将水盆放在绣凳上,蹲在地上,拉起了她的手,将她染着血迹的袖子挽起。
他的手纤长有力,苏绾的眼泪终究没惹住,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泪水微凉,他没有拭去,只握着她的手腕,让她的指尖触碰水面。
“热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