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只想等着……出嫁吗?”素华又问,很平静,但也像一把刀子扎了过去。
池素秋顺着这句话像是突然走到了崖边。
她不是老大,没有大姐厉害,也不是老幺,家里人都让着她,更不是爷爷奶奶和父亲喜欢的儿子,她夹在中间,其实什么都不是,连书都没有读过。
她也知道政策变了,但就算想出去,又能去哪儿呢?
池素秋一丝苦笑,“我这个年纪了,也就等着出嫁了,还能干吗?素华你还小,什么事都不明白,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什么是无可奈何了。”
“二姐,你不用对我说这些,那是你自己没有去挣扎努力。妈和大姐在的时候,你不努力,不在了,你更不会努力了。”
池素秋被戳了心,有些来了气,“素华,你今天怎么回事?你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这个家里?”
素华想说都瞧不起,因为这里生长的全是蛀虫,但看了看她后,摇了头,“没有,我去煮面疙瘩了。”
“你就是瞧不起我!”池素秋摔了扫帚,“你就是看我没给你留晚饭,故意说这些话来恶心我!我一事无成!什么都不是!你聪明,村里人人都夸你,你能给万元户家里赶鸭,你能赚钱,你了不起!”
池素秋的声音炸出来,池平康第一个被惊醒,瞬间串了起来,吼道:“你们又在吵什么吵!二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幺这张嘴,她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都不过脑子的!”
外头池平安修理的着自己的零件,回头往堂屋里看了一眼,屋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见怪不怪,索性也没理,继续修着自己的零件。
素华听到发火的声音,也不再说什么话了。
母亲去世,大姐走了后,现在屋里的每个人都像是一点就着的炮竹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打算,从来就没聚集在一起。
她问二姐这样的话没有什么意思,就是想不明白,在一个成人的时间里,她为什么要这样?明明她是有力量的,如果可以,她都想和二姐换一个身体,这样她才能装扮成熟,才能逃脱出去。
外头,池德贵和隔壁王水根说完话回来了,原本满面笑容,在看到屋里的气氛后,脸色瞬间拉垮下来,“你们又在屋里吵了啥!”
池平康躺在竹床上撇了眼,“还不是老幺那张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每次说的那些话气不死人,这要是在外头,指不定被人打死!”
厨屋里,素华听得清楚,手里捏着的面疙瘩像是捏着池平康的脑袋一样,狠狠的拧着。
池德贵一听是素华给惹出来的,看了池素秋后略有嫌弃的一摆头,意思也明显,和一个小屁孩有什么计较的!
“行了,都一个个的是个大人了,把自己该搞的事搞好就行了。素秋,你现在是屋里的老大,也该担一点事儿了,别总是和老幺吵。”
池素秋眼珠子冷漠一翻,坐到一旁的凳子上,“您说的是!我就不该搭她的话!”她就是什么本事都没有,只能在家里由这几个人使唤,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也由不得连老幺都对她说那样的话!
“知道就好!”池德贵嘬着烟,不说了。
池平安看父亲回屋,赶紧收拾好零零碎碎的东西,两步窜了进来,神秘兮兮的挑了眉,“爸,我刚听您和水根叔说的事儿……是真的吗?”
池平康灵活的脑袋像狗头一样,忙转过来,“爸,您刚刚跟水根叔说了啥?”
“给你大哥说媳妇的事。”池德贵说。
闻话,池素秋一惊,“爸。妈这才刚走,您就要给平安说媳妇?”
“先说着,又不是急着过门结婚?老大过两个月就满十九吃二十的饭了,耽搁三年就二十三了,该说了。”
“爸!我现在二十了,您不先把我嫁出去,这说的过去吗?我也没嫌弃大姐嫁妆,您怎么就……”
“你着急什么?你大姐那事闹的,你当你还有人要了不成?你大姐的那些东西留给老大当聘礼,免得再花钱。对了,”池德贵使劲吸把烟吸到了头,“你也给你弟弟们攒点钱,老大的说了,老二也得说起来,别总是觉得自己没事儿一样!”
池素秋本就在气头上,听到这些话,全然不敢相信,火气又冒了出来,“爸,您怎么这么偏心!我哪儿就没事儿了?”
“你有什么事!偏什么心!平安平康是给咱老池家传宗接代的,你个赔钱货!不给家里好好赚钱,光想些没用的,有什么用?”
盖头的凉水直接泼了过来,池素秋心头猛的一寒,当真是个好父亲,冷冷笑了片刻,“呵!爸,我总算知道,大姐为什么要拿钱跑了,都是你逼的,你们逼的!”
池平康听不下去,“二姐,你又说什么呢!什么爸逼的,我们逼的!大姐那是她自己做了龌龊的事,不承认,自己悔恨跑了,谁逼谁了!”
池素秋撇了眼睛,“反正我也说不赢你们,连素华都说不赢,还能说赢谁?你们一个个就会扒着说我,说我没用,非得把我也逼走了你们才安心,好!那我也走!
不等池素秋起身,池德贵瞬间压了过来,“你走的试试!我这就打断你的腿!”
凳子上的池素秋整个人仿佛被什么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