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房中,一眼瞥见梳妆台上一盒淡金色的香膏——那是梦婵平时常用的桂花味的香膏。
再用余光扫过桌面,果然,我用了一半的那盒白玉色茉莉香膏不见了。我拿起那香膏放在鼻下细细的闻,一任泪水打湿了脸颊。
从此以后,梦婵彻底从家里消失了。
家里对于我们两个的事曾经的“不懂事”也都都闭口不言。
仿佛随着梦婵的离去,那件事就像一个泡沫一般转瞬即逝,了无痕迹。
但是一如往常的宅院里,却再没有了梦婵的欢声笑语。他们好像都在默契的将梦婵淡忘,没有人再提起她,连我们的亲娘也是如此。
我心中越发冰冷,难道这就是亲情?
因此,我和大家的关系也日渐冷淡。
娘说,我好像变了一个人。我从来没有这样对人冷淡过。
那是因为我失去了我的另一半。
我们两个一奶同胞,又是同时同刻出生。相比于其他姐妹,我们的关系自然更加要好。
沉闷了几个月,家中浓重压抑的情绪终于在年关时缓和了些许。
爹爹是个四品官,虽然官职不大,掌事不多,年关底下同僚之间相互走动总是有的,很多府上的夫人小姐们也便随之出动。
这日家里又来了一个夫人,穿金戴银,珠翠满头,脂粉厚腻的扑满一张圆脸。
踏进了屋子就找我,说是久闻大名,想要一见。
母亲将我唤来。我穿着寻常的衣衫,只挽了个低髻,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只涂了桂花味的香膏。
那夫人拉着我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我忽然又想起那个刘老太,暗想不知这次是个什么品种。
那夫人倒是快人快语,也不避我。拉着我的手同母亲说道:“我家的宁德虽是年纪有些大,但那是因为要考取功名,楞给耽误了。
“年前上面给派了官职,如今职位坐得稳了,这才敢考虑成家的事。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是想啊,女子生的好不如嫁得好,贵府自然贵不可言,但是三姑娘却是庶出。
“我家小子上面只一个哥哥,若是肯屈尊嫁给我们家,过了门就分府,那便是一家主母,这一辈子的安稳富贵便是手到擒来了。
“日后再生几个闺女小子,他们小两口守着自己的府宅过日子,还有什么不圆满的?”
胖夫人啰里啰嗦说了半日,听得母亲除了赔笑竟然插不上嘴。我低着头嗅着身上的桂花香,看似羞涩,实则思绪早已飘远。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才听母亲唤我的名字,我抬头,见大姐姐正朝我走来,伸出手牵起我的,将我带离花厅。
“同不同意的也要表个态,一言不发是做什么呢。”
“难道要像大姐姐一样,一说出嫁就在家里摔东西吵闹不休吗?”我面无表情的问她。
她梗了一下,道:“我只是不喜男人。”
“你知道,我也一样。我们三个都一样。”
大姐姐看着我,半晌才说:“母亲疼我,你们却不同。她如今走了,只留你一人,你能怎样?”
是啊,我能怎样?我没有疼爱我的父亲母亲,没有私存的大叠的银票,没有和我同心同德的那个人陪伴着,我能拧到什么时候?
况且,她的房间里给我留的那封信里写着,让我别难为自己,只要活着,我们就有希望。
晚上,母亲和娘来到我的屋子,问我的意见。我仍旧面无表情:“我说不同意,还会有下一个的。那便这样吧。”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之后母亲用难得和缓声音对我说道:“他们家是做生意的,家大业大。这个陈宁德今年二十四岁了,考了几年科举,今年才捐了个官职。”
母亲没有理会我齿间的嗤笑,接着说道:“虽然不是正经考上的,但是也算个读书人。
“今日我让你大哥哥去打听了一下,确实尚未娶妻,连个相好的都没有,比起你十四岁上来提亲的那个,不知好了多少。”
娘接着说道:“他每日上值回来就进府,除了公务都不出门的。你性子温和,这样的男人倒是好拿捏。
“他大哥尚在陈家府中,日后你们成了亲就出去单过,府宅都是现成的,他们家有钱有生意,生意的盈利每年也平均分给你们两家,吃穿自是不愁的。”
她们说了半日,我仍旧没有什么兴趣,也不再说话。
二人见我不说话,叹了口气便走了。之后大哥哥又来了。
大哥哥很少同我单独说话,特别是半年前出了那样的事,他更是很少出现在我面前。
我看着他,嘴角一挑道:“大哥哥今日屈尊降贵来到我这里,不知所为何事呢?”
谁知他却笑了,上前用手揉了揉我的头道:“没想到我这素日温柔的三妹妹,倒是有一副伶牙俐齿。看来你嫁到陈家,是万万不能吃亏的了。”
我退了一步将头侧开:“吃亏还是占便宜,与你们有何相干?你这半年都不曾理我,知道我要出嫁了,这才终于放心了?
“你且放宽心,以后不管我的日子是好是坏,也不论我的命是死是活,我都不会连累你们。嫁出这个门,我便与你们一刀两断,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