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邦邦!邦邦邦!
“谁啊,一大早的敲门。”爷爷一边穿衣服一边走出去开门。
“是我啊。”
“哟,村长”爷爷把村长迎进来“这一大早的,莫不是你愿意换1.5斤大米了?”
“大个锤子。”村长白了爷爷一眼。
“我说老陈啊,你这会有福了。大娃儿呢?”
“下地干活去了,有啥子福?换大米还是发猪肉?”爷爷疑惑的看着村长大人。
“得了得了整天大米的猪肉的,你家是有多饿啊?”
爷爷陪着笑脸:“这不我家十个娃儿,加上我跟婆娘,十二个人能不饿嘛。”
“行了别打岔。”村长一脸认真的的告诉爷爷“今年县上办了个学校,师范的,叫师范学院。你不让大娃儿上高中,就让大娃儿去读师范吧。读完一毕业就能当老师哩,也算是为咱村里争光。”
爷爷抿了一下嘴:“搞了半天还是读书,不中不中,我哪里有钱让他读书嘛,当老师又咋个样,能在家种田不?种地又饿不死能有口粥喝,还能照顾弟弟妹妹哩。不读,不读,读个锤锤。”
在村子里,村长一般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被爷爷一怼,直接跳起来:“你啊你啊,真是不可救药啊你!我告诉你!师范学校不用钱!就是不用交啥子学费!自己管自己吃饭就得了,毕业了国家再给安排工作!当老师啊!”
爷爷一听不要钱,两眼放光:“你说啥?还有学校读书不要钱?真不要钱?”
“真不要!”
“村长大人你可别骗我啊。”
“真不要钱,就是国家挑些学习好的去培养培养,毕业再当老师培养下一代人才,知道了撒?我是觉得大娃儿成绩那么好,就这样没书读,可惜了娃儿啊。高中咱没本事让他读,大学咱没本事让他读,这不要钱的学校你还不放他去读咯?”
爷爷自知理亏,把脸扭向一处:“那我等他干完活回来就跟他商量商量吧,谢谢了村长。”
“啧。”村长瞪了爷爷一眼就走了。
此时父亲都在田里发呆,他看着眼前的农田发呆,他并不是厌恶这亩农田,他也喜欢并感激着这农田,是它把他养大,也是它给了他家庭基本需要的粮食,可是他不想一辈子都在这亩贫瘠的农田里,不想被困在这田里,迈不开腿,走不出去。直至沉没。然后他的弟弟妹妹,或者是他的下一代,继续面对农田发呆,继续沉没在这农田里,就像时空之轮一样的恶性循环着。
炎炎夏日,毒辣的暑气让父亲受不了了,干好农活后抓起锄头就往家里跑去,回到家后,看到奶奶正慢悠悠得烧着粥,干了一上午活的父亲又累又渴又饿又困,走到灶台找出一个缺了角的旧碗,舀上满满的一碗水,一饮而尽。爽,是真的爽,他看着铁锅里翻腾着的粥却提不起食欲,他太累了,他只想睡觉。
“大娃儿!过来!”
爷爷叫住了准备去偏房睡觉的父亲。父亲拖着两条腿走过来,有气无力的耷拉着眼皮问到:“咋了,爹。”
爷爷还是用旧报纸卷了卷烟丝。
父亲立马感觉到又是要谈正事了,一般只要说到严肃且正经的事情,爷爷都会用抽着卷烟,皱着眉头,盯着面前人。
果然。
爷爷划着了一根火柴点燃烟,直直的盯着父亲说:“大娃儿,你想不想继续上学读书?”
父亲虎躯一震,心头一颤。
他想啊,他怎么可能不想,他爱他的村庄。他并不想逃离他的村庄,他只是想学好本事想改变他的村庄,哪怕改变不了村庄,最起码,可以改变他下一代,让他下一代不用再面临着跟他一样的困境啊!
但是父亲却摇了摇头小声的说:不想。
生怕爷爷没听到,又摆了摆手。
知子莫若父,爷爷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村长说县里有个学校,读书不要钱,就自己要管自己吃饭,读完了还可以安排工作,国家安排的工作。能当老师,你想要的话就去吧。爹没钱,你还有这么多弟弟妹妹,你在县里平时多去给人干干活,看能不能换几碗饭吃。吃饱还是吃不饱,你在县里就自己给自己招呼吧。
父亲没说话,把头抬起来,脸上挂着两条泪痕,“扑通”一声的跪下:谢谢爹……
父亲终于踏上了入学的道路,背着草席,提着家里喂猪的小桶,再捎上几件旧衣服。就这样来到了县上的师范学院。这也是父亲第一次来到县城,眼前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是那么的先进,那么的繁华,那么的遥不可及。
可是这些繁华不是他能够享受的,也不是他能够触碰的。他能做的就是在课堂上比任何同学都认真的学习,认真的做笔记,把不懂的知识点圈起来然后再追着老师提问解答。课余时间,同学们都去迪斯科,换上喇叭裤戴上蛤蟆镜跳迪斯科。肆意且青春,放纵且热血。
他却在课余时间去食堂打工,为了不向家里要钱也能有饭吃,他恳求食堂老板给他勤工俭学的机会,不要工钱,只要有饭吃就行。
“不行,你们这些年龄的娃儿长身体,饭吃得多。我亏。”
“叔,我吃的不多,实在不行我一天就吃一顿。我很会干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