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的飞机, 从南塘直飞北城。
夜里下过一场雨,天空呈现出水洗的碧蓝色。
许言溪偏着头望向车外,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建筑在她眼底掠过, 她冷不丁出声,让司机前面路口掉头:“去人民医院。”
司机下意识瞥了后视镜一眼, 看到江以渐点头,掉转了方向。
依旧是上次那个医生, 看到她时有些诧异:“许小姐。”
许言溪表现的一如既往的冷漠:“他怎么样?”
医生早已习惯, 推了推厚厚的眼镜框, 平铺直叙的说道:“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许言溪无法解释刚才的行为,明明马上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 一路上,她想过最多的,竟然还是那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
她沉默了几秒,声音很轻:“以后关于他的事,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医生愣住:“可是…………”
不等他说完, 许言溪站起身来朝他鞠了一躬:“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 不好意思了。”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江以渐正在门口等她。
她眼角有些红, 故作轻快的弯唇笑了笑:“走吧。”
对于她的往事, 江以渐了解的很少。
每次他想问, 都被她明里暗里的转移了话题,江以渐或多或少的知道, 她以前在许家,过得并不好。
有些事,只要他想, 稍微动点手段就能知道,可一旦牵扯到许言溪,就免不得瞻前顾后,束手束脚。
医院大厅人山人海,嘈杂声不绝于耳,各个窗口的队伍排的长长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经过一台自助挂号机时,从旁边突然冲出来一个约莫十**岁的少年,低着头看手机,没注意到前面有人,直愣愣朝许言溪撞过来。
江以渐反应极快的把她向怀里拉,由于惯性,少年往前栽了两步,手机掉在地面上,就诊卡和报告单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连声道歉,仓促抬起头,看到她时白皙俊秀的脸红了一大片,手机都忘了捡,讲话磕磕巴巴的:“你………你没事吧?”
对方并没有碰到她,许言溪摇了摇头:“没事。”
“走路最好不要看手机。”
少年呆呆的盯着她愣神,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朵,听到一道温润好听的嗓音,像是在礼貌的提醒他。
恍然抬头间,撞入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那目光极具有压迫感,戾气从生,沉沉落在身上,无端让人发怵。
少年脸上的红晕顿时消散了大半,弯腰捡起手机,胡乱的将就诊卡和报告单拢起来塞到背包里,又诚惶诚恐的道了歉:“对不起。”
说完,落荒而逃。
“有没有碰到?”江以渐牵过她的手,低声问道。
许言溪看着他略显紧张的神情,有些好笑:“没有。”
他蹙着眉,并没有放松下来,握着她的手依然很紧:“溪溪,他刚才一直在看你。”
同样身为男人,他太明白那样的眼神代表了什么。
就在昨天,在纪祎之身上,他也感受到了。
烦躁,却又无可奈何。
“陌生人罢了,我又不认识,”许言溪捏了捏他的手指,试探着望向他眼睛里,语气和往常别无二致,打趣道:“还是说你生气了?”
“没有,”江以渐否认的极快,凌厉的眼神逐渐放柔,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只是陌生人。”
———
“人都走了,还看?”
住院楼主楼与大厅相接,中间隔了一条长长的环形走廊,往上数三楼,是骨科病房。
栏杆前站在一个男人,面色苍白,穿着病号服,左手手臂打着石膏,固定了起来。
是纪祎之。
昨天见面之后,他越想越觉得不甘心,明明是他先认识的许言溪,他先喜欢的许言溪,知道她对待感情淡漠,小心翼翼的藏着心思,生怕被她发现了去。
怎么就被别人捷足先登?
纪祎之喝着闷酒,一直到傍晚,天空飘起了小雨,才摇摇晃晃出了清吧。
脑海中混沌一片,各种场景交错混杂在一起,最终汇成女孩面无表情的一句话———我和你又不熟。
没良心的东西。
恨意汹涌,纪祎之舌尖抵了抵上颚,启动车子后意识到自己喝了酒,刚想打电话叫司机来接,不知怎么的,脚下踩了油门,“哐”的一声撞上了墙面。
安全气囊弹出,他很幸运的断了只手臂。
空气中飘着浓郁的香水气味,直到那道倩影消失在眼前,纪祎之转了个身,恢复了以往的懒散:“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他声线顿了顿,嘲讽而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嗤笑一声:“许二小姐?”
凡事认识许锦瑶的人,都知道她对“许二小姐”这个词有多敏感忌讳,因此在她的圈子里,都默认许家只有一位千金,那就是许锦瑶。
纪祎之方才这番话,像是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提醒着她,不论何时,都被许言溪压了一头。
说完这句话,纪祎之懒得看许锦瑶,慢悠悠的朝病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