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翻身而起,打着手电筒悄悄来到院子里,从被泥巴糊起来的墙壁里抠出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塑料袋。
前世父亲被带着指认现场时,他才知道这里面藏着要命的东西。
而今有机会阻止,又岂能让那个悲剧重演?
周全一夜未眠。
大年初一天刚亮,他用冷水洗漱一番,便开始忙活一家人的早餐。
本来中州这的风俗,年初一早上要吃饺子的。
可惜家里连饺子馅都没准备,只能将就着煮了锅玉米糁粥,又从土窑里扒了个白萝卜凉拌。
周松林起的也很早。
见他已经做好早饭,嘿嘿一笑,脸没洗就端着碗呼呼吃了起来。
周全把那盘萝卜条往他面前推了推。
随口道:“昨晚贺老六在家聚赌被抓了。”
“胡扯,大过年的谁会管那事?”
周松林一开始还不信,过年打麻将这不挺正常吗?
但见周全一副淡然笃定的样子,他才猛然想起,贺老六家的牌局向来都很大,经常有人在外打工存一整年的钱,回来一晚上就输光了。
该不会是真的吧?
他脸色一变,撂下碗就往外跑。
周全也没拦他,慢条斯理的喝着稀粥。
果然没多大一会,周松林又黑着脸转回来:“我放在南墙的东西是不是你拿了?”
周全点点头。
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解释道:“人被逼急了挺而走险可以理解,但你的方向一开始就是错的,只会让咱家陷入更大的绝境。”
周松林根本不听他的大道理。
很不耐烦的催促道:“那东西你放哪了?赶紧还给我,今儿我有大用!”
周全皱了皱眉。
只好坦白道:“你别惦记水库那点鱼了,昨晚人家承包商就发现鱼窝,这会估计都该捞完了。”
“你说啥?”
周松林心猛然一沉。
才意识到他和贺老六谋划的事被儿子发现,还给他搅黄了!
“我咋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顿时勃然大怒,跳起来给了周全一耳光。
周全一动不动,默默生受了。
周松林却愣住了。
摸了摸隐隐发麻的右手,怎么也没想到儿子竟然没躲开。
转念想到自己攒了小半年的黑面,就指这东西打个翻身仗,现在全没了,又恨得咬牙切齿。
周全默默的把最后一口稀粥喝完。
起身冷冰冰道:“我要进城办点事,估计要待上几天,需要捎什么东西吗?”
“随便你死哪去,最好永远别回来!”
周松林骂骂咧咧的。
周全去到里屋,看了看还在熟睡的母亲,替她掖好被子,穿起家里那件唯一还能见人的军棉大衣,到隔壁四叔家借了辆自行车便出发了。
临到村口的时候,周松林突然追了上来。
黑着脸掏出三块五毛钱:“别一天到晚的闲逛,回来给你妈捎瓶速效救心丸!”
周全点点头,接过钱正准备走。
周松林又有些难为情道:“那药平常卖五块的,现在过年估计能便宜点,实在不行学着砍砍价,记住一定要仁和的。”
处方药也能砍价?
周全心底发苦,看来自己这个家真的山穷水尽了!
但见父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担心他还会挺而走险,于是吓唬道:“我的学费不用你操心,但贺老六估计要被判刑,为了减罪他肯定什么人都咬,这几天你最好小心点,别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
“滚滚滚,老子没做犯法的事,怕个鸟!”
周松林一脸不在乎。
但等送走周全,回到家关上门就哆嗦起来。
这些年他跟着贺老六,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
别的还好说,关键还用黑面炸过鱼!
上过几年高小的周松林很清楚,这属于严重违法,若被贺老六揭发肯定要坐牢。
一时间忧心仲仲,听着门外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像有人来抓他。
在屋里转了几圈后,终于咬咬牙,撕张纸歪歪扭扭的写个字条,放在桌上用碗扣住,没了出门穿的军棉大衣,随便扯了床破褥子披着往外跑……
这个结果是周全完全没想到的。
贺老六聚赌是他举报的,其实事不大,三两天就能出来,本意是釜底抽薪让周松林能老实几天。
哪想到他这么胆小,大过年的竟被吓跑了!
此时周全骑着二八大杠,正顶着寒风无比狼狈地往市区赶。
就如他没料到父亲会畏罪潜逃一样,他也忘了这时代的县道状况。
城区以外根本没什么硬化,全是坎坷不平的泥巴路,车辗轮压过后冰雪又凝冻起来,越发的湿滑难行。
短短二十多里路,他就摔了十几次,磕磕碰碰感觉半边身子都仲了,大中午才赶到市区。
而现在的中州也没有步行街,商业区的概念。
城区布局很散乱,又逢过年,除了商贸广场附近还有点人气,其他地方连开门营业的商铺都没几家。
周全是想赚快钱的。
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