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住脚步,转头指着自己鼻子问他:“怎么又扯上我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没好气地瞥了我一眼,自顾前行,一面耷拉着脸道:“外表清纯,实则深沉,你们李家的女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我脸一红,嗔道:“你胡说什么!什么李家的女人!”
他整了整面容,换了副少有的严肃表情,“我没有贬低的意思,李家的女人个个都是巾帼不让须眉,能做李家的女人是你的福气。”说完,他脚下生风,加快了脚步。
我木然望着独孤谋的背影发怔,好一会子才缓了神,见他身形已远,忙紧赶着追了上去。
半道上,我让独孤谋先行去马厩等我,我则拐进寝所去换衣服。换了身淡色骑装,系好革带,拔了头上珠饰,将发髻打散,因没时间编辫子,遂只将长发随意梳拢在一起,用簪圈束了个马尾。戴上李琰送的白犀手套,便出门去了马厩。
我虽已是尽量加快了手脚,但仍花了不少时间,到马厩时,独孤谋已经牵着他的青云骢等了好半天,本想着以他火急火燎的性子,一定会撇下我先走,结果却有些出乎意料。
我一面装着仰头看太阳,一面调侃道:“今儿太阳真是打西面出来了,这么耐得住性子。”
他挑眉打量我一会,不动声色地回击道:“谁都可以不等,唯独你,我是非等不可,谁叫你是我嫂子呢!改明儿见着你,我还得作揖请安呢!”说着,他笑着上前来向我拱手作了一揖。
我没料到他会来真的,心中大惊,忙跳着避开,四下扫了一眼,“大庭广众的,你想害死我呀?”
他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没再继续打趣我,我撇着嘴径直往拴着纤离的马厩走去,走了几步,忽停住回身道:“在外面可别乱叫。”
他笑着点了点头,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我小心翼翼地牵出纤离,歪头打量着它的眼睛,它虽然不太愿意搭理我,好在眼中没有敌意,这让我放心了不少。
心怀忐忑地翻身上马,轻挥缰绳慢慢策马而行,我在马上的一切动作都很轻柔,唯恐一不小心就惹怒了它。
独孤谋落后半个马头随在身侧,跟了一会,就听他不耐烦地说:“放胆地骑,纤离若失控,还有我在,我虽制不住它,但救下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回头望了他一眼,见他神情颇为坚定,况且我对独孤谋的马术还是很有信心的,遂大着胆子两腿一夹,用力一甩缰绳,纤离抖动了一下脑袋,便飞奔起来,独孤谋见状,忙打马紧跟上来。
跑了一阵,纤离的状态一切正常,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与跟在一旁的独孤谋相视一笑,策马朝跑马场而去。
人还未到,就已听到跑马场方向传来阵阵鼓声,夹杂着喝彩声。我举目远眺,但见跑马场内人影晃动,有一骥在场中央来回奔驰,看来竞技已经开始了。
奔至近前,看清场中那骥是侯承远,一袭墨青色骑装,衬得身姿挺拔如松,冷峻中饱含英气。他手持强弓,纵马疾驰,袍角迎着风在空中翻飞,他时不时拈弓搭箭,每发必中红心,引得围观之人的喝彩声越发的响亮。
我还未见过如此精彩的箭术,不禁随着众人拍掌大声叫好。
他闻声勒住追风,转头望向我,看到我的那一刻,神色有些微怔。周围众人见他停了动作,神色有异,都回身将探究的目光凝注在我身上。
众目睽睽,我一时竟忘了要行礼,只硬撑着张笑脸回视着他们,我这才扫了一眼周围众人,除了柴家兄弟、张冲我认得外,还有三位看着眼生,似不是飞骑营的人。
这时,独孤谋在身侧轻声提醒道:“脸生的那几个你应该没见过,左侧那位身材魁梧,眼似铜铃,是宿国公程知节的二公子程怀亮。旁边身形略矮的是宿国公的三公子程怀弼,右侧马悬金锏,浓眉大眼,相貌堂堂的那位是翼国公秦叔宝的公子秦怀玉。”
我一听,旋即反应过来,敛了笑容,翻身下马向众人行礼,“奴婢见过众位公子。”一阵静默,我不知是何情况,仍觉着众人的眼光都凝在我身上,却也不敢抬头去看,半晌后,才听侯承远清淡一句,“起来吧!”
我起身默然而立,刚立定,就听程怀亮朗声道:“早就听人说,这飞骑营中藏着宝贝,如今看来倒不是虚言。”他转头笑望向侯承远,“难怪请你去花袭人赏舞,你小子总是借辞推托,原来自个儿就守着个美人窝。”
侯承远拱手笑回:“程兄自己心里明白就成,又何必点破,让小弟难堪呢。”
“老子就这脾气,最烦这弯弯绕,怀玉,看来今儿咱们是来对了,眼福不浅。”程怀亮一脸喜色,望着不远处的秦怀玉咧嘴一笑。
秦怀玉面色淡淡,本将目光投注在纤离身上,闻得程怀亮叫他,侧回头来打量了我几眼,“这位姑娘英姿飒爽,固然令人惊艳,不过却还有更让人诧异的。”
程怀亮是个急性子,见秦怀玉未将话头挑明,不耐烦地嚷道:“怀玉,你这话说半句的毛病怎么老改不了啊!有话就明说,省得老子去猜了。”
秦怀玉轻叹一声,侧头指着纤离,“你仔细看看这位姑娘骑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