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进荣国府十日。
祖母视她为心肝儿,她能感受到祖母对于母亲的喜爱,紫鹃常挂在嘴上“在老太太眼里,府里的三个姑娘都不及你。”
忐忑不安的心情消减了些。
亲戚里,舅舅最大,林黛玉却体会不到,大舅舅,连面都没见着,二舅舅,见了一面,没说几句话。
大舅母似乎很怕大舅舅,二舅母很关心表哥,整日为他诵经祈福。
琏二表哥,很少到西院,只见过一回,琏二嫂子天天见,能说会道,是个大美人,祖母夸她是个顶事的,也损她‘凤辣子。’
宝三表哥,常听母亲说,二舅母生的有个表兄,乃衔玉而诞,顽劣异常,极恶读书,最喜在内帷厮混。外祖母又极溺爱,无人敢管。
二舅母也说是个混世魔王。
自己躲着点就是,不曾料想才碰面,他就摔了玉,被吓惨了。
这个人倒有意思,把人吓了,隔天就忘了自己做的事了,姐妹们说他就这样,没坏心,以后你便知他的好。
迎春和探春都很好,能说得来话。
瑀二表哥,在道观养了五年,才得以回家,听二舅舅说,他文章写得好,不知比起父亲来如何;与混世魔王模样相近,性子处事截然不同,一个怕二舅舅怕得要死,一个深受二舅舅心意。
听瑀表哥说,他之前身子比自己还差,吃了羊乳,才慢慢养好的;兄弟姊妹还没有,就先给她吃,还特意嘱咐了紫鹃,看不出半点虚情假意。
昨日,他关心自己住得习惯,自己还认为他是客套,委实不该,上了混世魔王的‘当’了。
混世魔王离经叛道,应该严厉管教才是。
咕哝…
吃了一口,淡淡地,没有瑀表哥说的膻腥味,对了,瑀表哥说加了杏仁和红枣去了膻腥。
咕哝、咕哝、咕哝…
再吃了三口,嘴巴里,什么味道,怪怪的,犯恶心,反胃。
呸,还以为他是好人,果然是混世魔王的哥哥,喜欢捉弄人,这叫去了膻腥,比药还难吃。
贾瑀忘了说:得趁热吃,放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祖母常说:见到她,就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母亲没了,祖母哭得厉害,自己不能再让祖母伤心。
林黛玉强忍着不适,将剩下的羊乳喝光了,心里却把贾瑀记下了。
让林妹妹‘委屈’的罪魁祸首先一步已经被贾政叫走了,“老爷让二爷去见客。”
荣禧堂,贾政外书房。
“雨村,猜一猜,这幅字是何人所著,”贾政虔诚地打开雕漆嵌宝盒,轻轻地拿出里面的一幅字。
贾雨村甩两下袖子,将字幅双手捧了过来,放置桌上,读:“真卿奉命来此,事期未竟,止缘忠勤,无有旋意。然中心,始终不改,游于波涛,宜得斯报。千百年间,察真卿心者,见此一事,知我是行,亦足达于时命耳。人心无路见,时事只天知。”
“政、政公…这、这是…”贾雨村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贾政。
贾政拂须笑了笑,朝他点头:“闻雨村写得一手好字,今,观颜大家真笔,想必有所展获。”
话落,拿出一张崭新的纸摊在桌上,伸手:“请!!!”
贾雨村羞愧地朝贾政拱了拱手,道:“说来不怕政公见笑,化虽生于仕宦之家,到化时,祖宗根基已尽,不得以卖字为生。”
“颜大家真笔当前,化,实不敢放肆,政公莫怪。”
“雨村此话差矣,”贾政拉过贾雨村的手,“雨村,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此乃我辈读书人的风范,为兄心内只有钦佩,怎会见怪。”
“知我者,唯政公耳,”贾雨村两眼泪花地望着贾政,其中多少真情,只有他一人知。
贾政再伸手:“请!!!”
贾雨村这次没有推辞,提笔:“如此,化,便放肆了。”
抛开白眼狼这一层不谈,贾雨村的经历,称得上励志且富有色彩,身无分文,卖字作文为生,得贵人资助,进京赶考,得了进士。
被贬,先在金陵当了甄宝玉的老师,又到扬州,受林如海器重,做了林黛玉的启蒙老师,写信推荐给贾政。
官复原职,升了应天府,不日上任。
足以见贾雨村是有真材实料的,写得一手好字,作得一篇好文。
行书讲究行云流水,贾雨村写得很顺畅。
贾政双手各执一幅字,对比来,别的不会,他鉴赏能力还是有的,“好、好、好…雨村这一手临摹,有颜大家七分功力。”
“不敢、不敢…政公夸大了…”雨村惭愧道:“能有三分,化,就知足了。”
“雨村,谦虚了。”
贾政放好字幅,真情流露道:“相识短短数日,雨村,就要离去,”连叹了几声气‘唉、唉…’。
贾雨村假兮兮道:“政公恩情,化,难以为报,君恩浩瀚,化只能狠心舍政公而去。”
“国家社稷为重,你我二人,必有重逢之日。”
……
情深义重完后,贾雨村忽提起,“闻令郎衔玉而诞,恳请政公请来,使化一睹令郎的风采。”
提起宝玉,贾政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