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城。
三月春雨绵绵。
昂!
一声龙吟悠扬,天雨止,云开雾散,温软的阳光洒落,照在城门上,长街上,卖豆腐的妇人的案板上。
这时,奉天殿前,有马嘶声响起,
一辆金丝楠木马车跃过正门而出,四匹汗血龙马拉辇,顿时吸引了所有禁军的目光。
“凌国公的车辇。”
有人低声道,这位当朝正一品的大员,不仅位高权重,监察天下宗门,更是半步踏足大宗师的强者,号称一指无双,破尽三千铁甲。
马蹄声铿锵,金丝楠木马车自玉石大道上驶出,刚刚至此的宁安目光微凝,落在这辆马车上。
倏尔,马蹄声止息,这辆国公府的宝辇止步,马夫掀开蚕丝帘布,露出一道坐得端正的威严身影。
一品大员兼国公,凌坤!
几乎是刹那之间,宁安的目光就落在这位中年国公身上,他眸光平静,仿佛一切外物都不过云烟。
而在宁安目光落下的刹那,这位凌国公也同样打量着他,他方正的脸上波澜不惊,看向眼前这个少年。
少年气息不漏,而身上透出的气质,却让他心神微动,刚想洞彻虚实,却听见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多年不见,凌国公风采依旧。”
收回目光,凌坤抬头,眼中浮现淡淡的笑意,颇是满意道:“太孙抬举了,凌坤愧不敢当,殿下可是去奉天殿?”
“正要入宫面见天子,聆听圣音。”
“既如此,殿下请,凌坤回府静候佳音。”
“凌大人慢走。”
蚕丝帘布落下,马蹄声再次响起,直至最后一科,宁安才收回目光,他气息平稳,目光微转,心里却有着疑惑。
静候佳音?
什么佳音,雷佳音?
枯坐冷宫七年的皇太孙重见天日,凌国公主动搭话,奉天殿外,如此细节,不知令多少诸势力暗探心神一震。
“皇太孙殿下,您且在这等等,皇爷暂且还不想见您。”
三月的皇宫比腊月寒冬多出了几分生气,春风里,空气都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宁安来到奉天殿,便看到一位身穿大紫红袍的太监站在殿外。
皇宫之中,规矩众多,太监之间,等级林立。
至于如何区分,全靠衣裳颜色。
灰色最次,只能充到杂役,天天被人吆五喝六,干着最苦最累的活。
蓝色则管理各房,比如茶坊,膳房,肉房等。
红色则是内廷十二监的大太监,权利很重,堪比三品大员。
至于最后的大红紫色,也是天子身边最信任的人,可与左右二相相比肩。
“孙儿遵旨。”
宁安双手一拱,微微行礼,便直身而立,淡然处之。
这位掌印太监,一脸富态,笑容和蔼,仿佛是邻家老爷爷。
他点了点头,也拱手回礼。
他倒没有因为宁安囚困冷宫,不受天子皇恩浩荡,就有所轻慢。
再不济,人也是大荒皇子,是他的主子,他权利再高,也不过是皇室的一条狗,以下犯上,乃是大忌。
就这样,三个时辰过去了。
燕子归巢,太阳从东跑到西,要看就要彻底落了下去,奉天殿禁闭的大门依旧没有一分要打开的模样。
这三个时辰,天荒城看上去风平浪静,却渐渐有一些风自皇宫大内,以及各种秘密渠道传了出来,愈演愈烈。
无数暗流涌动,像是一口深不见底黑洞,要将人吞噬进去。
不过对于奉天殿外的宁安来说,却丝毫不知,甚至有点想笑。
吱呀!
倏尔,有开门声响起,几乎是同时,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那一座沉寂了一个下午的大殿。
只见大门缓缓打开,有脚步声响起,听上去平平无奇,但不知为何,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喜气。
“……钦此。”
宣旨完毕,高公公双手递过圣旨,玉石卷轴所制成的诏书。
等宁安同样用双手接过,高公公脸上堆着和蔼笑容,如弥勒佛似的。
“恭喜殿下,那凌国公家的郡主能文能武,更是聪慧过人,如此良缘,奴婢也心里高兴。”
纵然是枯坐冷宫七载,养气功夫十足的皇太孙宁安,嘴皮也是忍不住抽了一下。
但终究是硬生生止住了即将喷出嘴的话,拱手道别。
“殿下,您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皇爷的?”
不同之前的太监一般,宁安可谓是从小都是在他眼中长大的,见皇太子如此落魄,难免有些感慨。
“七…那个,下一次给我找媳妇,能不能先经过我同意啊。”
宁安原本想说一下七皇女的事,但知道说了也跟没说一样,转口说道:“最起码,也不能是对尖吧。”
高公公愣了愣,试探说道:
“殿下所说的对尖可是何物?”
这下轮到宁安愣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个梗确实不属于这个时代,便洒脱一笑,道:
“那就劳烦公公给皇爷爷说一句,小荷才露尖尖角。”
这下高公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