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不转地看着他,眼底里透着悲凉之意。
言则咬咬牙,伸出手去,将掌心覆上马的双眸,手起刀落,利落地结束了它的痛楚。
他缓缓撤去了手,看着那双已然没有神采的眼珠,好像是回到许多年前,他第一次握刀,第一次爬上马背的情形。
少年时春风得意,纵马驰骋,从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卑微了那么多年,窝囊了那么多年,突然才发现,原来年少的自己曾如此仗义轻狂,自命不凡,竟这般的轻易许人承诺,替将一个秘密守上了这么久。
而在他就快放弃时,老天爷选择了用这种方式来了解一切。
大概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是已经注定的。
刀握在手上的刹那,尺素发现他抬眼时神情有极大的变化。
那一刻,让她分不清这到底是负隅顽抗还是别的什么,只是莫名地跟着他挺直了背脊,不再是强弱差距间的居高临下,而是认认真真的,凝眸平视。
封尘了许久的长刀,一柄已不再锋利的长刀,带着岁月的沉重,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划破夜空,闪电般袭来。
在温柔的黄昏里,家中小院内的那棵树开了花,说不出花的名字,但看上去很美,鲜红的一大片。
迎着微风,那些娇嫩的花瓣簌簌的往下飘坠。
书辞站在这片花雨里,摊开掌心时,正好接住一朵。
忽然似有所感,她抬起了头,对面是言则高高大大的背影,像极了一座小山。
他并未转头,只是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爹。”书辞含笑打趣,“您又哭啦?”
良久良久无人回应,随着夕阳渐渐沉入地底,照在那个背影上的阳光也在一寸一寸变窄,缩短……
他迈开步子朝前走。
书辞不解的跟了上去,“爹,您去哪儿啊?”
身后的树枝在风里摇曳,折断的花枝朝下缓缓坠落,四周飘飞的花瓣鲜艳如血。
寒夜中,长刀垂直落在地上,溅起的鲜血如纷飞的花,哐当一声,在清冷的长街回荡。
月光照着冰凉的血,倒映出石板上趴着的,小山一样的人。
尺素握着那块碎片,垂眸看他,半晌才轻声道:
“先生宝刀未老,可惜英雄迟暮。”
书辞从梦里惊醒,肩头罩着的外袍便随之往下滑,沈怿见状忙合上书起身来给她披好,“醒了?”
她正趴在桌上,手边的灯晃得刺目,也不知自己是几时犯困睡着的……
“……什么时辰了?”书辞揉着眼睛侧头望向窗外。
夜已深沉,烛火阑珊,王府中的晚上又是最安静的,若不是看到明月还斜挂在东边,差点以为都过了子时。
“戌时吧。”沈怿倒了杯茶水,垂眸时看见了她在灯下的脸色,于是拿袖子给她擦了擦,“怎么还出冷汗了?做噩梦了?”
“也不算噩梦,但挺邪门的……”然而一觉醒来,梦中所见已忘了七七八八,半天也回想不起。
书辞并没往心里去,开始利索地收拾东西,“我得回去了,待到这么晚,让娘知道又该生气。”
沈怿把食盒的盖子递过去,不以为意:“横竖都这个时辰了,干脆就在这儿歇了吧?”
“那怎么行,我还没过门呢。”她瞪他,“你别老想着占我便宜。”
沈怿无奈地失笑。
两人刚走出书房,抄手游廊上,就见到紫玉慌不择路地朝这边跑,高远紧跟其后。
“小紫?”
“小姐!”她跌跌撞撞扑了上来,揪着书辞的衣摆,泪如雨下,“小姐……不好了……”
望见她眼里的泪花,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书辞不自觉呼吸微滞,敛容问道:“怎么了?”
“老爷他……”紫玉微微喘气,手肘擦着脸颊上的泪痕,哽咽道,“老爷他出事了……”
刹那间,梦里的情形在脑海里无比清晰的浮现出来。
猛然一个心悸,书辞身形不稳地往后退,背脊撞到一个温暖的胸膛,沈怿伸手扶住了她,紧紧握着她的胳膊,沉声道:“别慌。”
说不清是他的语气太令人安定,还是掌心太温暖,书辞居然真的就不慌了。
她屏住呼吸,让心情一点一点镇静。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隔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要回家……”
“现在就回家。”
沈怿视线悄然扫向高远,但见后者艰难地颔首,便知道事态不妙,只能暗吸了口气:“好,我陪你。”
高远很懂眼色地让开路:“马车已经备好了,在门外的。”
另一边,肖府的书房内。
回廊上脚步沉重,晏寻摁着心口,满头大汗地踹门而入。
肖云和正坐在案前,随着这动静抬起了头,他气喘吁吁,大步上前,两手狠狠拍在桌上,茶碗烛台都跟着震颤了一下。
“干什么?”他波澜不惊道,“你发的哪门子疯?”
晏寻咬着牙,双目狠狠盯着他,几乎一字一顿道,“你让人杀了言则?”
“对。”肖云和风轻云淡地应了,“是我派人去做的。”
“你!……”
他抬手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