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有晨风,携着冷雨,就这样噼里啪啦陡然的落了下来。
樊天宁一个激灵,转身走回了暖阁。
林知府和大管家跟了进去,亲王妃薛雨焉微微错愕,视线落在丈夫的脸上,便看见了那一脸的凝重——樊天宁极少有这样的表情,因为他从未曾去想过争那帝位,所以他在皇上和太子的心目中印象极好。
他在诸皇子的心目中印象也极好。
他因为不争所以过得洒脱,在这地方舒舒服服的当个富贵亲王,这是他的理想生活,也是自己最喜欢的生活。
可今儿个出了什么事让他看起来如此沉重?
“我知道了,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今岁云州的棉花可以大力的推广下去了,武朝的需求极大,价格也不错,引进的香猪一号,也要推广下去。”
“贫瘠的地方,比如黄粱县、苍县、林县等地,今岁要大力种植红薯,等今秋红薯收获之际,也让他们开始养猪来增加百姓们的收入。”
“去岁从武朝一共采买了二十万支燧发枪和一千门红衣大炮,这账要做平,毕竟是户部的银子,咱们赚了不少,为的是云州接下来的发展。”
樊天宁抬头看向了林知府,“再向武朝订购五百门大炮和一万把燧发枪,用云州账上的银子,到货之后交给赵参军,命他用这批武器加强云州城防。”
林知州一怔,“对面会对我们不利?”
樊天宁摇了摇头,“去吧,防范于未然总是好的。”
“奴才告退!”
大管家孙书信心里却是一沉,作为六皇子的老管家,他听明白了东家的这番安排,并揣摩出了个大致意思。
殿下不需要如此细致的对林知府交代这些事情,因为距离棉花的种植在四月,红薯的育苗也在三四月份,这才正月初……
“殿下要回长今?”
薛雨焉一惊,陛下没有旨意啊,相公怎么能回长今?
樊天宁沉吟了许久,眉间的忧虑越来越深。
“这是要准备打仗,你想想,三十万大军的粮草从八州发来,囤积在咱们这地方,咱们这地方距离哪里最近?”
这是个不言而喻的问题,孙书信和薛雨焉同时一惊,便听樊天宁又低声说道:“我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而今云州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了这崭新的秩序,和武朝双边贸易才刚刚走上正轨。”
“陛下没道理和武朝打仗啊!咱们两国又没有矛盾纷争,何况当初向武朝采买的那些武器是为了防范虞朝狗急跳墙……”
大管家张书信蹙眉摇头,“这没道理,殿下是不是想偏了?”
“我也希望是想偏了,所以我得回长今城一趟,当面问问父皇,我可不想和傅小官为敌,不弄明白,我这心里可无法安生。”
“相公,没旨意。”
“顾不得那么多了……你们听好了,若是我二月初一未归来,”
樊天宁的视线落在了张书信的脸上,“你带着雨焉,立刻去武朝找傅小官!”
“相公……!”
“别担心。”樊天宁握着薛雨焉的手笑道:“我独自一人回长今,父皇不会责备于我的,我就是去问问,若是无事,很快就会回来,呆会我给你写一封信。”
“孙管家,备船。”
“相公,这么急的?”
“快去快回吧,呆会就走。”
……
……
樊天宁在午时陪着夫人吃了午饭就离开了云州城。
他的脸色比这烟雨天色还要阴沉。
樊国和武朝毫无矛盾,要论起来还真没有发生战争的可能。
但是!
父皇老了,有的人老了会愈发精明,可有的人老了就会犯糊涂,尤其是在有人煽动为了一点蝇头小利的时候。
这样的糊涂会要命的!
甚至会亡国的!
偌大樊国,没有人有他樊天宁明白武朝的强大,这种强大,来自于武朝的科技、军队、经济以及政治上的碾压般的实力!
武朝在傅小官两年的治理之下,发展之快速,民心之统一,国力之强盛,哪里是那个成天呆在皇宫里的父亲所了解的。
这件事若当真是针对武朝,这背后就一定是虞朝!
虞朝已是困兽之局,樊天宁自始至终都坚信傅小官会重返虞朝,只是他一直在看着,他不明白傅小官将以怎样的手段重返虞朝。
他可以用足够强大的军事实力碾压过去,这是最快速的解决方法,但他并没有采取这一策略。
他用的是一个开放的武朝以及那些新鲜却足够吸引人的政策,在逐渐的瓦解虞朝的经济体系。
这是阳谋,虞问道眼睁睁看着自己国家的商人离去,看着自己国家的商业日益凋敝却毫无办法。
虞问道是束手就擒的人么?
他受不了这温水煮青蛙的苦痛,所以他必然会用最后一口气跳起来和武朝一搏。
这搏的是国运,可你特么的别拉着樊国来陪葬啊!
虞问道很清楚他打不过武朝,也不知道他给父皇许下了多大的承诺。
在樊天宁看来,哪怕是将武朝送给樊国,樊国也绝对不能去接下来——这就是个烫手的山芋,